又或者皇上收了哪个朝臣的暗中状告,来他这儿兴师问罪?
魏长衷动脑子想了想,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如此一来,皇上是收到了他贪腐的密报,特意来查办脏银?!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底像是被谁踩了尾巴般,涌上惊疑。
可皇上至今没给半点提示,倒叫他心急。
哪一桩事?
是他今年给小太监打赏,探听宫内消息,私扣江南上报灾情的折子,建造河堤时吩咐手下人偷工减料,去年科考收取考生的好处费,提供作弊的小抄,安排交了钱的地方官免试晋升,还是前年在奏折中胡言乱语,捏造百姓衣食无忧?
无数种声音在魏长衷脑海炸开,让他乱了心绪。
姜承肆依旧未开口,只将剑锋抵在他颈间,向前进了一分。
“魏国公是在同朕装糊涂不成?”
“这出戏,演得拙劣至极。”
“不知魏国公打算给朕一个怎样的解释。”
姜承肆语气中并未带着多少质疑,反而是笃定的成分更多。
饶是他自登基以来许久未到国公府寻览过,从朝中的风言风语和夏鸣的心声中,也足见其从前的富庶程度。
只是如今……还真拿他当傻子哄了不成?
思忖之间,姜承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望向身前跪地之人的眸色也渐深。
听到皇上这句没由来的冷声质问,魏长衷管不得许多,便颤栗着俯身高呼一声。
“皇上恕罪!臣……臣全招。”
到后半句时,他的底气明显不足,却也不敢在耽搁。
虽不敢将自个儿做的那些勾当说全,但挑一个最不重要的,皇上应当不会太过怪罪吧?
思来想去,魏长衷干脆抖落出了其中一件,他能想到的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桩事。
“前段时间江南上报到朝廷的折子,是臣从中拦了下来,才没能及时让皇上过目。”
“臣有罪,恳求皇上看在臣和卫国公府上下尽忠过两朝的份上,对臣从轻落!”
说了这么一通“肺腑之言”后,再配上他那红了眼眶的面色,魏国公松了半口气,但也确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罪责降到自个儿头上。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前朝被先皇器重的重臣,开疆扩土的功劳总是时常被先皇惦念的。
及时到了当朝,他也依旧是官居高位,在许多涉及到重大朝政的安排上都主动站出来为皇上分忧。
这份“忠君之心”总不该被轻视吧?
姜承肆听着魏长衷畅意直言的请罪,再看着他眼底这微微泛红却未落下来的泪,心底便知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
眸底神色风云变幻间,姜承肆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父皇是传位于他了。
可留下的都是些什么烂摊子?
朝中依附着国库生存的蛀虫一大堆不说,还各个都给了那么大的声势权位,让他怎么定罪?
莫说太监侍卫,就是个寻常七八品的大臣,若定了罪,他砍也就砍了。
可如今,这魏国公身居一品之上,所享的特权几乎与王爵并肩,他总不能因着这一条罪证,便将人给一剑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