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进门,夏鸣的视线就在院墙的砖瓦和屋里的摆设上来回跳跃。
姜承肆也是如此。
整个魏国公府的装潢,看着就像是把两个毫不相干的地方拼凑在了一起。
华丽的院墙内摆了一堆带着泥灰的器物。
假得有些荒唐。
姜承肆跨过门槛后,一众侍从立刻分散在从府门到主屋的两边,木桩似的定在各自的位置上,面色庄肃。
夏鸣收了收心思,跟在队伍靠前的位置。
毕竟她现在也是常在御前行走的人了,在“太监”的类别中,也算是上等。
她是能跟着近侍的,于是见自家舅舅一个颜色,便回过神来,双手交叠着站在姜承肆左侧靠后几步的位置。
“皇上亲临国公府,老臣不胜荣幸。”
“只是府内陈设有些简易,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魏长衷见皇上将视线落在屋内,便赶忙作揖。
举手投足之间,他神色恭敬,让人看着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姜承肆的面色却肉眼可见的有些阴沉,对此,夏鸣已经察觉到了身旁之人由愣神转而冷冽的目光。
「这桌子竟缺了个角,还有些包浆了。」
「板凳腿是被老鼠咬了一口么。」
「也不知是府中哪个人才置办的……是有点清廉过头儿了。」
「再说这魏国公的打扮,花了心思都不一定能找到补丁这么齐整的衣服了。」
闻言,姜承肆垂眸看向正矮着身子的魏国公的一片衣角。
只见那短短的一截袖子上就坠了两个方方正正的补丁,一个天青,一个深紫。
可这衣袍本身却是玄色的。
补丁本就是为了在修饰的基础上掩盖衣物上的破损处,故而大多数百姓会尽量选择颜色相近的布料来缝补。
魏长衷这一身倒是扎眼得很,但心思显露的像是在哄骗傻子。
视线这么一顿,姜承肆彻底压不住了心头的怒意,向旁边一挥袖,两名侍卫一同走上前,半跪听宣。
他随意抽出左侧侍卫随身携着的佩剑。
剑出鞘出一道白色的森冷光线,映在姜承肆的眉眼间。
光线挪移翻跃,为他本就冷峻的面色平添了三分杀伐之气,看得一旁的黄为善都有些为之心颤。
偏偏这魏国公还低伏着身子,只听得有剑出鞘,却不知剑锋所指。
直到颈间忽然冷颤一下,极地寒冰般的剑锋停在距他脉搏不足半寸的距离时,他才恍然被唤醒了心神。
“臣愚钝,不知因何罪责触怒了龙颜,还请皇上明示!”
魏长衷低呼一声,忍着颤意,不敢向后挪移。
他清楚,若是自己向后挪移半分,这剑便会直穿自己肺腑。
在朝多年,他对皇上的果决深有体悟。
只是他想不通,前一刻皇上还在同他和颜悦色的交谈,下一刻怎么便对自己刀剑相向了呢?
难道是其中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