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已矣。
当务之急,是了结眼前这一切。
两人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在甬道的尽头,一扇被伪装成墙壁的暗门前,停了下来。
陈平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节奏,敲击了三下。
片刻之后,暗门无声地打开。一股新鲜但依旧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门外,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堆满了杂物的柴房。
“先生,到了。”
……
半个时辰后,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书房之内。
烛火摇曳。
一张巨大的长安布防图,铺满了整张桌案。
陈寻、陈平、曹参、樊哙,四个人,时隔多年,第一次,以这样一种方式,齐聚一堂。
曹参和樊哙,都已换上了普通的布衣,但他们身上那股属于重臣与大将的气质,却依旧无法掩饰。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即将起总攻的决绝。
“先生。”曹参对着陈寻,深深地行了一礼,“您终于来了。”
樊哙更是激动,他上前一步,看着陈寻,那双虎目之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先生!俺……俺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
陈寻看着眼前这两个,早已不再是当年沛县草莽的男人,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感慨。但他很快便将这丝情绪,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
“情况如何?”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曹参立刻走上前,指着地图,声音沉重地说道:“先生,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吕雉那个毒妇,已经彻底疯了。她关闭了所有城门,将城内的羽林卫和城防军,总计约五万人,全部派上了城墙。而且……”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度的忧虑。
“她将太子殿下,牢牢地控制在了长樂宫。寸步不离。”
樊哙在一旁,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怒道:“这毒妇!她是想用太子和满城百姓的性命,来做她的护身符!元帅的大军就在城外,但若是强攻,必然会造成巨大的伤亡,而且一旦伤及太子……”
“那我们,就将从‘靖难’的义师,变成‘弑君’的叛逆。”曹参接过了他的话,一针见血。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吕雉用全城人的性命,为他们布下的,阳谋死局。
然而,陈寻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缓步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地图前。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在地图之上,缓缓扫过。
“一座被围困的城,最先崩溃的,永远不是它的城墙。”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为之一振的强大自信,“而是,城里的人心。”
他伸出手,指向了地图上的几个位置。
“我们不攻城。”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如同冰铁般,冷酷而又精准,“我们,只诛心。”
他看向曹参。“曹丞相,你的战场,不在宫内,而在宫外。天亮之后,我需要你,以大汉丞相的名义,召集所有还在观望的文武百官,就在朱雀门外,当众宣读先帝的废后诏书,公布吕雉弑君的罪证。我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国贼。”
他又看向樊哙。“樊将军,你的战场,不是那高耸的宫墙。韩信的大军,会在明日午时,对南门动佯攻,吸引吕氏所有的注意力。而在那一刻……”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你的目标,是这里!皇宫的武库和粮仓!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夺下它,然后放火!”
“放火?!”樊哙和曹参,同时失声。
“对。”陈寻点了点头,“火光一起,陈平的人,就会在城中散播消息——‘吕后无道,欲焚城自尽,与全城百姓同归于尽!’我要让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守军,彻底崩溃!我要让他们亲手为我们打开宫门!”
曹参和樊哙,听得目瞪口呆,后背一阵阵地凉。
这个计划,太大胆,也太狠毒了!
“那……那先生你呢?”曹参忍不住问道,“还有,吕雉和太子……”
陈寻缓缓地抬起头。他看着地图上,那座代表着吕雉最后巢穴的宫殿——长乐宫。
“当你们在外面,将这场大火,烧到最旺的时候……”
“长乐宫的防卫,便会是最空虚的时候。”
“她和太子,由我亲自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