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为之错愕的圣旨。
“……朕近来体乏。太子刘盈,仁孝聪慧,堪当大任。”
“自今日起,着太子监国,代朕处理政事!”
“另!”他又看向了那四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吕氏党羽。
“……廷尉赵摇,御史张苍……结党营私,构陷忠良,着削去官职,打入天牢,听候落!”
“退朝!”
说罢,他竟不顾下方那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的百官!
也不顾那珠帘之后投来的、充满了不敢置信与滔天恨意的目光!
独自一人,转身走入了那深邃的、黑暗的后宫。
淮水,秋日。
烟雨蒙蒙,江波浩渺。
一叶扁舟,一根竹竿,一顶斗笠,一身蓑衣。
韩信,静静地坐在那随波逐流的孤舟之上,仿佛已与这烟雨蒙蒙的天地,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十年。
十年,足以让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化为史书上冰冷的两行文字。
十年,也足以让一个曾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绝代兵仙,变成一个无人问津,与鱼虾为伴的孤独钓客。
他的心早已随着那场,埋葬了所有英雄的垓下血战一同死去了。
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名为“韩信”的,行尸走肉。
他钓的从来就不是鱼。
他钓的是那早已逝去的旧日时光,是那再也回不去的金戈铁马。
突然,他那双总是如同古井般平静的眼睛,微微一动。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只见岸边,那片被雨水打湿的芦苇荡中,不知何时,已悄然多了一个同样身着黑色蓑衣的身影。
那人没有说话。
只是对着他遥遥地行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代表着“格物院暗部”最高等级的礼节。
韩信沉默了。
他知道,来者是陈平的人。
他也知道,能让陈平动用这条,早已被他下令彻底“死寂”的最高级别联络渠道。
出大事了。
……
扁舟,靠岸。
韩信没有问。
那名同样沉默的黑衣信使,也没有说。
他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用三重火漆,密封的黑色竹筒,双手呈上。
韩信接了过来。
他看到了竹筒之上,那个由陈寻亲手绘制的、他无比熟悉的“龙蜕”印记。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他缓缓地打开了竹筒,取出了里面那卷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丝帛。
他逐字逐句地看了下去。
“……彭城遇刺……章邯将军……身中剧毒……战死……”
“……陛下扶苏,险遭不测……”
“……刺客,乃吕后‘暗影卫’……”
……
风,停了。
雨,也停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韩信静静地看着那卷丝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