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请出帝国最后的利剑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转向了他。丞相李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忌惮与敬佩的光芒。他知道陈寻要说的是谁。
“传朕旨意。”
扶苏的声音与陈寻的重叠在了一起。那并非商议。那是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默契。
“自北地召韩信回京。”
然而,这道旨意却引来了一片哗然。
“陛下,不可!”李斯第一个出列反对,他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法家式的绝对理智。
“韩信虽有北地之功,然其人来历不明,性情难测。且从未有过南方水泽作战之经验。今将帝国百万军民之性命托付于一人之手,太过凶险!臣以为当以稳重宿将王贲为主帅,方为上策!”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几位宗室老臣也立刻附议。
“韩信终为六国之人,非我族类!若其手握重兵,于阵前倒戈,则帝国危矣!”
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这不再是简单的军事任命。这已演变成了一场“秦人”与“客卿”之间最后的信任考验。
扶苏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他看着下方那些因为恐惧而变得面目狰狞的臣子。他想起了自己病逝的父皇。他想起了父皇在临终前那句“朕这一生,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的痛苦问询。
他缓缓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进行任何的辩论。他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帝王的绝对意志,宣告了他的决定。
“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昔日,先帝用客卿李斯为相,方有今日之法度。”
“朕,用客卿陈寻为师,方有今日之盛世。”
“今日,朕亦将用客卿韩信为帅!”他看着下方那些目瞪口呆的臣子,眼中燃起了不容置疑的火焰。
“朕,信他。便如,信帝师,信丞相,信朕自己!”
“此事,无需再议!”
“传朕旨意!”他对着身旁的宦官高声喝道,“于咸阳城外,筑九丈拜将之坛!朕要亲手,将帝国之剑交予他手”
……
十日后。北境,长城。
这里的冬天比咸阳更冷。
韩信独自一人站立在那座由他和蒙恬共同加固过的、如同黑色巨龙般的城墙之上。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年。
两年里他将这支曾经只知蛮勇的北地大军彻底地脱胎换骨。他也用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白马渡”之大捷,将那个曾让帝国头痛了百年的匈奴王庭彻底地打成了三块。
他早已是这片广阔北境之上无可争议的王。
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望向南方。
他在等。等一个召唤。等一个能让他去面对那个他命中注定的、真正的对手的机会。
机会来了。
一骑插着“皇帝亲诏”黑色龙旗的信使,卷起一路冰雪,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帅帐之内。
韩信缓缓地展开了那卷由扶苏亲笔写就的丝帛。
他看着上面那一个个充满了信任与托付的文字。
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他那双总是平静得如同寒潭般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足以将整个天地都彻底点燃的火焰。
他缓缓地走出了帅帐。
帐外数万名早已将他奉若神明的北地精锐,正静默地在风雪中列队整齐。
他们也在等。
韩信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剑锋在北国惨白的天空之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他将剑遥遥地指向了南方。那片正在被战火所吞噬的土地。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全军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