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寻却没有看那份计划。
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他的回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清剿县令,不过是斩断一根枝叶而已。而我要做的,不是这些。”
他看着眼前这三位,他眼中未来的“乱世之源”,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属于“帝师”的决断。
他看着眼前这三位他亲手从草莽之间掘出来的“璞玉”,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帝师”的锐利的光芒。
“你们的才干,都很好。”
“但,用错了地方。”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刘大哥,”他先看向刘邦,“你,有天授的领袖之才,能聚拢人心。但,你缺的是对这个帝国自上而下的宏观认知。你需要留在这里。继续做你的‘沛公’。将沛县打造成我们最坚固的根基。”
他又转向萧何与樊哙。
“所以,你们两个,”他说,“必须随我回咸阳。”
刘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几乎是本能地站了起来,但他迎上的,是陈寻那双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睛。那眼神让他将所有到了嘴边的质问,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明白了。
这不是赏识。
这是拆解!是釜底抽薪!
陈寻看穿了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巨大潜力,也看穿了他刘邦的野心!他这是要将自己的左膀右臂,活生生地斩断!
萧何与樊哙也同样面露错愕,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刘邦,等待着他们主心骨的决断。
“先生……”刘邦的声音干涩无比,他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萧何与樊哙,皆是粗鄙之人,恐怕难当大任。”
“我说,他们当得。”
陈寻的声音不容置疑。
他站起身,开始宣布那道无法被拒绝的“恩旨”。他看着萧何,眼中充满了期许。
“萧主吏,你的才干足以治理一个郡,甚至一个国。而非只是在这小小的沛县,做一个案牍劳形的县吏。咸阳有这个帝国最完整的律法与钱粮体系。你需要去那里,去亲眼看一看,一个真正的帝国是如何运转的。你需要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真正的名臣。”
他又看向樊哙,那双虎目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樊大哥,你之勇武,世所罕见。但你只知匹夫之勇,却不懂军阵之法。咸阳的北地大营有我大秦最精锐的铁骑和最优秀的将军韩信。你需要去那里,去学习如何将你这一身的神力变成可以统帅千军万马的‘兵法’。”
去韩信麾下?去北地?那都是帝师的嫡系!
刘邦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陈寻正在用一种最“恩威并施”的阳谋,将他的兄弟,一个个地,从他身边夺走。而他,不能拒绝,甚至还要感恩戴德。
因为,任何一丝不满,都将坐实他“结党营私,意图不轨”的罪名。
整个正堂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刘邦看着陈寻那双仿佛早已将未来数十年都洞悉于心的眼睛。
他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我等他们回来。”
三日后,沛县城外,长亭。
萧何与樊哙已经换上了陈寻为他们准备的便服。他们对着刘邦与曹参,行了最后一个属于兄弟的跪拜大礼。
“大哥,保重!”
“……保重。”
刘邦看着眼前这即将远行的两位挚友,那双总是充满了豪迈的虎目第一次红了。
陈寻没有再多言。他带着萧何与樊哙,登上了那辆将要彻底改变他们所有人命运的北上之车。
车轮缓缓启动。
刘邦就那么静静地站立在原地,遥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车队,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