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足下,不是商人。”
陈寻一愣。
“你手上的老茧,是长期握笔,和练习剑法所留,而非打算盘。你的口音,带着咸阳的官腔。你身后的阴影里,还站着两个人。”
陈平的目光穿透了陈寻,望向了他身后那片黑暗的角落。
“三月之内,曲逆来了三批不像商人的‘商人’。”
“他们在打听我的事。从我幼时读书,到今日分肉。”
他缓缓地站起身,对着陈寻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在下陈平,不知是咸阳哪位贵人驾到?”
陈寻,看着眼前这个,在短短数息之内,就将他所有的伪装,都剥得一干二净的年轻人,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没有再伪装。
他也同样,回了一礼。
“帝师门下,陈寻。”
……
茅屋之内,一灯如豆。
两人,对坐而谈。
当陈寻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时。
陈平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之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先生的好意,平,心领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才不遇的苦涩。
“然,平,不过一介布衣。所学皆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诡之术。在乡人眼中,我是‘不事生产’的懒汉;在官吏眼中,我是‘心术不正’的刁民。”
“帝师大人,乃当世圣贤。陛下亦是千古仁君。平自问才干,配不上这盛世。”
“是吗?”陈寻笑了,“那你为何,今日,要去主动,接下那分肉的苦差事?”
陈平,愣住了。
“因为,你在用那种方式,告诉所有人,也告诉你自己。”
陈寻的目光,如同利剑,直刺他的内心。
“你,陈平,所拥有的,不仅仅是‘计谋’。你拥有更是,能将最混乱的局面,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宰相之才’!”
“你之所以,至今还困于此地。”
陈寻的声音,变得无比真诚。
“非因你之才,不够。而是因你之‘术’,用错了地方!”
“真正的谋略,应当用于守护文明,减少生灵涂炭的‘大道’之上!”
“陈平,你可愿随我去做那个,在天下这盘大棋的幕后,用最‘不光彩’的手段,去实现最光彩目的的……”
“执棋人?”
陈平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看穿他所有孤独与抱負的年轻人。
他那颗孤傲了半生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地击中了。
许久,许久。
他缓缓地站起身。
对着陈寻,也对着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帝师”的方向,行了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