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夜,冰冷而又漫长。
陈寻独自一人,骑着那匹从土匪手中夺来的战马,奔驰在那条不存在于任何官方地图之上的崎岖山路之上。
坠崖时,那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每一寸骨骼里。
那冰冷的河水,也仿佛还未曾从他的肺里彻底排尽。
“虽然能复生,但是痛是真痛啊!”陈寻有些后怕的说着。
他,还活着。
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恐惧和厌恶的方式活着。
他的怀中,揣着那枚比他性命还重要的旧玉佩。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快!
再快一点!
他知道,那个携带着死亡诏书的帝国信使,正行驶在山脉另一侧那平坦的驰道之上。
对方拥有最优良的驿马和最完善的补给。
而他,只有一个人一匹马,和这具虽然不会死去,却依旧会感到疲惫和痛苦的凡人躯壳。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赛跑。
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脑中,那副越了这个时代的“地图”。
他曾参与了大秦的车同轨工程,所以地图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脑子里。
他,放弃了所有平坦的大道。
他选择的,是一条最危险也最短的直线!
他,要翻越这座被秦人视作天险的巨大山脉!
……
两天后,他迷失在了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里。
马,早已在一次失足坠坡时摔断了腿。
他只能徒步。
他又累又饿。
那被复生,所灼伤的五脏六腑和四肢,在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
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倒下的时候。
他,闻到了一丝炊烟的味道。
他,循着那味道翻过一道山梁。
看到的是一个隐藏在山谷深处的、小小的村落。
村落里,没有青壮。
只有,一些衣衫褴褛的老人,和几个面黄肌瘦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的孩童。
他们,看到陈寻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第一反应不是好奇。
而是如同惊弓之鸟般,四散奔逃!
最终,是一位拄着拐杖的年迈的里正(村长),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你……你是何人?是……是官府,派来,征徭役的吗?”
陈寻看着他,那双早已被生活磨得毫无光彩的眼睛。
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个,迷路的旅人。”
他用身上最后几枚,秦国的半两钱,从那位依旧对他充满了戒备的里正手中,换来了一块足以让他恢复些许体力的干饼。
在村口,那棵早已枯死的歪脖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