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白日里在红玉楼受了惊吓,还是云夕月出手时残留的灵力所致。
这一整日,白芷都昏昏沉沉,恍若游魂。
她甚至记不清自己是何时离开酒馆,又何时寻了间客栈落脚。
记忆碎成片片残影,唯独这一夜的梦,格外清晰。
少女梦见了逝去的母亲。
梦见母亲临终之际,枯瘦的手紧紧攥住她,唇瓣无力地翕动,像要诉说什么未能说尽的秘密。
“母亲。。。。。。”
白芷喃喃轻唤,伸手欲要握住。。。。。。
却在刹那间,推开了一扇门。
心神一阵恍惚,再定神时,竟仿佛又回到了白日那间酒馆。
细看却又不尽相同,这是一座临水而筑的酒铺。
木屋静静架在水面上,室内仅摆了两张木桌,一缕若有若无的热气袅袅萦绕,朝她漫来。
桌上放着一只木碗,旁边只有两把空椅。
从窗口望出去,河水潺潺流动。更远处,夜色与浓雾交织,遮蔽了一切。
“有人吗?”
白芷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碗水。
谁知捧起木碗,一滴泪就落进了水中,另一滴则正正砸在胸前那枚淡黄色的玉佩上。
闭上眼,那玉佩竟似有所感应,泛起点点微光。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思念母亲。
“丫头,你是谁?”
一道女声自背后响起,缥缈如同来自天外。
“谁?”
白芷蓦地睁眼四顾,只见白日的掌柜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青衣的妇人。
“你是。。。。。。”
白芷深吸一口气,起身一礼,回道:“晚辈白芷,来自南海。。。。。。”
青衣妇人走上前来,示意她坐下。
温和地问道:“孩子,你怎么会来到此处?”
“我也不知道。”少女蛾眉轻蹙,话刚出口便心生悔意。
如今天下人都在寻她、觊觎她身上的万年冰魄,她竟一时忘了云夕月的警告,轻易吐露踪迹。
青衣妇人并未多问,只默默为两人斟上凉茶,又递来一方丝巾,让白芷拭去泪痕。
淡淡一笑:“姑娘方才在想谁?”
“想我娘亲。”
白芷轻轻擦拭脸颊,低声呢喃:“她已去世多年,没想到今夜又梦到了她。”
“逝者已矣,纵使你夜夜思念,也不过是徒增伤悲。”
青衣妇人语气平静,淡淡回道:“况且她若已入轮回,也不会再记得这一世的你了。”
“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忘记她?”
白芷瞳孔蓦地一缩。若连至亲都能遗忘,与不忠不孝之徒有何区别?
人怎能轻易忘却所爱之人?
“不然呢?”
青衣妇人轻呷一口凉茶,微微一笑:“佛门有一则典故:一位老和尚慈悲为怀,背一妇人过河,却遭小和尚误解。。。。。。”
“这怎可能?”白芷摇头。
妇人继续说道:“直到走了几里路后,小和尚终于忍不住说出心中疑虑,你猜老和尚如何回答?”
“如何?”
少女不由心生好奇。老和尚背妇人过河,在世人眼中确是破了戒律。
青衣妇人含笑:“老和尚说,‘我过河后便将她放下,你却一路将她背负至此,走了数里仍未放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