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道:“赵爷息怒。属下一直在外围盯着,本来一切顺利,谁知那齐家小子身手出乎意料的好,拼死护着那丫头,拖延了时间。更奇怪的是,巡防队平日根本不会巡逻到那片区域,今日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来得太快了……”
“早有准备?”赵坤三角眼一眯,寒光闪烁,“你的意思是,齐家早有防备?还是……我们中间,出了内鬼?”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目光如同毒针般扫过灰衣人和刀疤脸。
两人顿时吓得脸色白,刀疤脸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赵爷明鉴!小的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是小的办事不力,求赵爷饶命!”
灰衣人也赶紧表态:“属下一直谨慎,绝无泄露消息的可能。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赵坤冷哼一声,显然不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齐振邦那个老狐狸,肯定察觉到了什么。这次失手,再想动那对母女,可就难了。”
他站起身,在狭窄的密室里踱了几步,油灯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齐家……既然你们非要插手,那就别怪我把事情做绝了。”赵坤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莫隆留下的那点东西,我必须拿到手!还有那半块玉佩……据说牵扯着一桩天大的富贵,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他看向灰衣人:“齐家那边,给我盯紧了!他们有什么动静,立刻回报。”
“是,赵爷。”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刀疤脸,眼神冰冷:“这次失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己去刑堂领二十鞭子。还有,带着你的人,最近都给老子安分点,别再出去惹是生非!”
“多谢赵爷!多谢赵爷不杀之恩!”刀疤脸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滚吧!”
两人慌忙退出了密室。
赵坤独自一人,重新坐回太师椅,捡起那两颗核桃,慢慢盘着,眼神阴晴不定。密室里只剩下核桃摩擦的“沙沙”声,以及他低不可闻的自语:
“齐振邦……你想保她们?我看你能保到几时!这沪上,迟早是我赵坤的天下!”
-
齐府,客房。
莹莹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昏睡的齐啸云。他额上缠着白色的纱布,隐隐透出血迹,左臂被打上了石膏,固定着吊在胸前,脸上还有几处青紫的淤痕,平日里清俊飞扬的模样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心疼的脆弱。
丫鬟送来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她一口也吃不下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巷子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齐啸云将她护在身后,用身体抵挡棍棒的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上。
“啸云哥……”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未受伤的右手,冰凉一片。她连忙用自己温热的双手握住,试图给他一点暖意。
“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保护我……”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齐啸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出一声极轻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聚焦,看到了守在床边、泪眼婆娑的莹莹。
“莹莹……”他声音沙哑干涩,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啸云哥!你醒了!”莹莹惊喜地叫道,连忙用手帕擦去眼泪,“你别动,伤口才包扎好。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齐啸云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房间,认出是齐府的客房,心下稍安。“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莹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都是因为我……害你伤成这样……”
“别说傻话。”齐啸云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却因左臂的固定和浑身的疼痛而作罢,只是看着她,眼神温和而坚定,“保护你,是应该的。”
这时,得到消息的齐振邦和福伯也快步走了进来。
“父亲。”齐啸云见到父亲,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别动。”齐振邦按住他的肩膀,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和满身的伤,饶是他心硬如铁,此刻也不禁眼眶微热。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沉声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疼。”齐啸云勉强笑了笑,“让父亲担心了。”
“混账东西!”齐振邦骂了一句,语气却带着心疼,“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逞英雄!要不是巡防队赶到,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
齐啸云垂下眼帘:“当时情况紧急,我不能看着莹莹被他们抓走。”
齐振邦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一旁的莹莹,语气缓和了些:“丫头,吓坏了吧?别怕,到了齐府,就安全了。你母亲很快也会接过来。”
“谢谢齐伯伯。”莹莹感激地行礼。
齐振邦点点头,又看向儿子,神色变得严肃:“啸云,你把遇袭的经过,详细跟我说一遍,一点细节都不要漏。”
齐啸云收敛心神,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如何被堵在巷子,对方说了什么,如何动手,他如何抵抗,直到巡防队赶来,以及他昏迷前隐约听到的“查赵……”等细节,都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齐振邦静静听着,面色沉静如水,只有眼中不时闪过的寒光,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赵坤……”齐振邦听完,冷哼一声,“果然是他!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跟咱们齐家过不去了。”
他看向儿子和莹莹,语气斩钉截铁:“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伤。这件事,为父自有主张。赵坤既然敢伸手,就要有被剁掉爪子的觉悟!”
窗外,夜色更深。齐府内外,看似平静,却已暗流汹涌。一场牵扯到旧怨新仇、权势富贵的风暴,正以这间小小的客房为中心,悄然酝酿,即将席卷整个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