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老猫的枪托还抵在门框上,枪口冒着刚开过火的青烟。
砰的一声闷响后,头顶那盏水晶吊灯应声碎裂。
菱形的玻璃碎片像下雨似的往下掉,有的砸在红毯上弹起,有的擦过宾客的肩膀,惊得人纷纷往后缩。
老猫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碎玻璃,粗哑的声音裹着凝重。
“陈榕!时间不多了,我们还要撤退,抓紧时间走流程吧。”
林欣被陈树半扶半抱着,刚醒过来时眼神还有些涣散。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陈榕身上,那点涣散瞬间被滚烫的心疼取代。
她挣扎着从陈树怀里站直,腿还有点软,却一步一步朝着陈榕挪过去,声音虚却字字清晰。
“榕榕……我的榕榕……”
陈榕听到声音,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衣服早就被血浸透,胸前、袖口都是暗红的印记,连指尖都沾着干涸的血痂。
“妈,你别过来。”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指尖悄悄往身后藏,怕血蹭到母亲的婚纱。
“今天是你和爸的大喜日子,我身上都是血,沾了不吉利。”
“吉利?”
林欣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那眼泪砸在红毯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等了两年了,榕榕,这两年里,我每天晚上躺在那间被锁着的房间里,做梦都在抱你。梦到你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梦到你三岁时,攥着半块糖说‘妈妈先吃’;梦到你被带走那天,你哭着喊‘妈妈别走’……我怎么会嫌不吉利?”
林欣说着,又往前迈了两步,伸手就想去抓陈榕的胳膊。
陈榕还想往后退,脚后跟却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腿,没退成。
下一秒,林欣就一把抱住了他,把他瘦小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陈榕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肩膀的颤抖,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还有她眼泪透过自己沾满血的衬衫渗进来的温度。
那温度烫得他鼻尖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榕榕,是妈对不起你。”
林欣的声音埋在他的颈窝里,哽咽得不成样子,手指轻轻摸着他后背上突出的肩胛骨,那骨头硌得她心疼。
“是妈太软弱了,你外公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我只会哭着求他别伤害你,却连破门出去找你的勇气都没有;你爸为了军功跟人拼命,我只会在电话里说‘你别冲动’,却帮不上任何忙;甚至你被丢进枯井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哪,还在傻傻等你外公‘良心现’……”
她的手指突然顿住,摸到陈榕后颈处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疤……是井里划的吧?”
林欣的声音更抖了,眼泪掉得更凶。
“你在井里饿了那么久,一个人孤立无援,妈每次一想到你一个人在黑漆漆的井里,抱着膝盖等有人来救你,妈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陈榕抬手,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像小时候母亲哄他那样,一下一下,轻轻的。
“妈,我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要不然,你不会瘦成这样。榕榕,妈妈真的对不起你啊。”
林欣猛地松开他,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愧疚和自责,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