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没坐,走到茶桌前,双手垂在身侧,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馆长,我今天来,不是来喝茶的,是想申请拿走陈家的佩剑。”
“哐当!”
馆长手里的茶杯没拿稳,磕在茶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
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猛地抬头。手上的灼痛感他完全没在意,满脑子都是“陈家的佩剑”这几个字。
刚才还堆在脸上的慈祥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杀气,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凌厉。
“你说什么?陈家的剑?”
馆长盯着方唐,眼神像刀子一样,仿佛方唐要是敢再说一句不该说的,他就要动手。
方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一字一顿重复。
“铁血战剑。”
馆长“腾”地站起来,虽然背有点驼,却像突然竖起的标枪,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审判长!你忘了规矩?我当年就是陈家骑兵连的兵!这剑是陈家的魂,是兄弟们用命护着的东西,除非陈家子孙来取,旁人别说拿,碰一下都不行!”
他手指着窗外,声音里带着咬牙的劲。
“你也知道,铁血剑一动,号令天下骑兵!当年多少兄弟跟着这把剑拼命,为了护着老百姓,多少人连尸都没找着!现在和平年代了,它就该在博物馆里安安稳稳待着,不能乱碰!”
“我这辈子都在守着这把剑,就是为了对得起当年牺牲的兄弟。”
方唐喉结动了动,语气沉了下来。
“馆长,我不是来乱碰的,我是以陈家子孙的名义来的。”
老馆长愣了愣,眼神里的杀气淡了些,多了几分疑惑。
“陈家子孙?老爷子走了之后,陈家就没了消息,这些年我到处打听,都没找到后人……你说的是谁?”
馆长往前凑了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守了这剑一辈子,就是盼着能有陈家后人来认。
“他在西南,被人推上了审判庭,控诉他是魔童,‘心性歹毒’‘危害公共安全’,还全国通缉他,连个说理的机会都不给!那些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骑兵连出击,都被关押了起来。”
“放屁!”
馆长猛地拍向茶桌,茶杯“哐当”倒在桌上,茶水顺着桌腿流到地上,洇湿了他的布鞋。
他气得脸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满是愤怒。
“八岁的孩子!审他什么?关他什么?”
“一个孩子如何危害公共安全’?那些人就是想找借口欺负陈家的人!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敢把事做这么绝?把一个孩子逼到死路上?”
馆长想起当年陈家做出的贡献,现在陈家那些先辈都不在了,他们的孙子却被人这么欺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方唐没说话,从背包里拿出个布包,一层一层慢慢打开,动作很轻。
布包里的半截铁枪头露出来,锈迹爬满了枪身,边缘还留着爆炸扭曲的痕迹,枪头侧面,四个模糊的字却清晰可辨——铁血战枪。
“您看这个。”
方唐把枪头递过去。
馆长的目光刚落在那四个字上,身体就猛地一震。
他伸手接过枪头,指尖抚过锈迹,像是在摸老伙计的脸,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枪头上的锈迹蹭到他的手上,他却一点都不在意。
“这是……这是陈家先辈当年用的铁血战枪……”
他声音开始颤,眼泪突然涌了上来,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枪头上。
“当年鬼子打进城,上面要搞‘不抵抗’,看着老百姓被欺负,被杀害,老爷子气疯了,把陈家所有家产都卖了,找了民间的武学大师、镖师,还有普通老百姓,凑成了骑兵连,跟鬼子拼命!”
馆长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些往事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过。
他抹了把眼泪,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
“这枪头,当年捅穿过三个鬼子的胸膛!老爷子说,这枪是用来护百姓的,不是用来摆着看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护着老百姓!可现在……怎么就断了?”
他握着枪头,心里一阵难受。
这枪头不仅是武器,更是陈家的精神,现在断了,就像陈家的公道也断了。
“这是被炸断的。”
方唐的声音沉了些,语气里满是心疼。
馆长猛地抬头,脸上的悲伤瞬间变成决绝,佝偻的背“唰”地挺了起来,眼神里的杀气像实质的刀子,整个人活脱脱一尊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神。
“方审判长!你说!要我怎么做!只要能帮到陈家的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他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当年不怕鬼子,现在更不怕那些欺负陈家后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