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刚刚用来当武器的东西,纸筒上还沾着尘土和火药残留,边缘被烧得焦黑。
他双手用力将它们揉成一团,粗糙的纸张被捏得变形,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火药棉,乍一看,竟像个简陋却致命的炸药包,棱角分明,透着危险的气息。
“小萝卜头,你别干傻事……”
看到这一幕,老黑疯一样冲上来,脚步踉跄,声音里满是绝望。
“这东西真的会炸死人!你快放下!有话咱们好好说,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少主!不要!”
孙德胜也冲上前,手臂张开,像一堵墙似的挡在陈榕面前,眼眶通红。
“少主,这不是闹着玩的!炸药包一响,你就没了!咱们再想想办法,哪怕跟他们谈判,也不能走这条路啊!”
骑兵连的后裔们也跟着往前涌,纷纷大喊。
“少主,别冲动!我们再跟他们理论!他们要是敢动手,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是啊,你要是出事了,我们对不起先辈啊,”
“少主,我们护着你冲出去!大不了离开西南,总有讲道理的地方!”
陈榕却像是没听见,指尖划过烟花引线,那引线还带着之前燃烧过的焦痕。
他手一搓,橘红色的火苗瞬间舔舐引线,出“嗤嗤”的声响。
火星四溅,落在他的手背上,烫出一个个细小的红点,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些举着枪的士兵,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不错,这次的爆炸威压,跟炸药包没区别。”
陈榕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豁出去的坦然。
“你们不是想抓我吗?不是觉得我是魔童吗?不是说我破坏纪律、扰乱军心吗?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这个‘魔童’,敢不敢跟你们鱼死网破!”
他突然抬手,将背后的铁血战枪猛地掷出。
那把枪的枪托被磨得光滑亮,此刻在他手中,却像有了生命。
“嗖”的一声,长枪带着破风的锐响,划破空气,稳稳插在审判庭那扇三米多高的铁门上。
枪杆微微震颤,像一根傲然挺立的旗杆,枪尖深深嵌入铁门,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连铁门都被震得出“嗡”的声响。
紧接着,陈榕双腿夹紧马腹,右手猛地一扯缰绳。
战马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马蹄几乎要碰到他的胸口,然后朝着铁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炸药包”,引线燃烧的“嗤嗤”声越来越响,火星越来越亮,像一条红色的小蛇,爬向炸药包的核心。
在场所有人看得都头皮麻,下意识地往后退,连石青松都忍不住往后挪了半步。
“他要干什么?疯了吗?”一个年轻的士兵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慌乱,手里的枪都有些握不稳。
“想用炸药包炸开大门?这大门是实心铁做的,厚度有十几厘米,他这点烟花根本炸不开,反而会把自己炸成碎片!”旁边的老兵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不忍,悄悄把枪口往下压了压。
“他明明是功臣啊,执法厅都给了一等功,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就说他不是魔童!你们看他这样子,明显是被逼迫的,太委屈了!换成是我,被人这么冤枉、围堵,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我也受不了!”
“之前我还觉得他不懂事,现在才知道,是我们瞎了眼,被上面的命令蒙了心!”
“之前石旅长还说他是异端,要清理门户,现在看看,是谁把一个孩子逼到这份上?是我们啊!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信了战狼的话,把功臣当罪犯,把英雄当魔童,太不是东西了!”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西南的人都这么蛮不讲理!专门欺负小孩。”
“我爸就是骑兵连的老兵,他跟我说过,骑兵连的人最讲骨气,宁折不弯,这孩子的脾气跟骑兵连的一模一样!宁愿自己死,也不肯受委屈,不肯认下莫须有的罪名!”
士兵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压低声音,到后来的公开讨论,有的悄悄垂下了枪口,有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愧疚,还有的看向石青松和冷锋,眼神里带着不满和质疑。
他们可以服从命令,但没人真的想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开枪,更不想亲眼看着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都给我回去!”
陈榕突然勒住战马,缰绳在他手中绷得笔直,回头对着那些想上前阻拦的骑兵后裔吼道,声音奶凶奶凶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谁也别过来!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跟你们没关系!”
……
战马在铁门前停下,前蹄还在不安地刨着地面。
陈榕双脚蹬着马镫,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纵身一跃。
小小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像一只展翅的雏鹰,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孩子,稳稳落在插入铁门的铁血战枪上。
他双脚踩着枪杆,身体随着枪杆的震颤微微晃动,却站得笔直,没有丝毫不稳,像一棵在狂风中挺立的小白杨。
狂风卷起他沾满尘土的衣角,他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
突然,陈榕左手高高举起“炸药包”,右手却缓缓抬起,五指并拢,指尖对着远处飘扬在西南上空的红旗,敬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手臂绷得笔直,指尖指向前方。
哪怕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哪怕他正举着“炸药包”站在生死边缘,这军礼依旧庄严得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连风都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