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不肯罢休,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愤怒,快步走到马前,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冰冷,死死盯着陈榕。
“执法局认可你的功劳,这没错,我不否认。”
他顿了顿,故意加重语气,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盖过人群的议论声,让自己的话更有分量,也想重新掌控现场的节奏。
“但你轰炸审判庭、伤了这么多弟兄,这是铁打的过错!部队有部队的规矩,法律有法律的底线,就算你立了功,也不能功过相抵!功是功,过是过,你必须认罪投降,接受部队的处置,这没得商量!”
说完,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些放下枪的西南士兵,语气带着刻意的煽动,试图拉拢人心,让他们站到自己这边。
“你们都想想,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受了点委屈就大闹特闹,无视军纪国法,把部队的规矩当摆设,那咱们部队还有什么执行力可言?咱们西南的颜面,还要不要了?以后出去,别人怎么看咱们?”
“还有,你们以为龙老之前向他认错,是真心的?”
石青松突然话锋一转,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那都是被逼的!不怕实话告诉你们,不只是这个陈榕在闹,还有铁拳团的团长,组织了一群老兵围着统帅府施压,龙老顾全大局,不想把事情闹大,才不得不点头认错!”
石青松扫过全场,见所有人都被自己的话吸引,眼神和脸色都跟刚才不同了,心中暗暗得意。
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扭转了局面,再次开口时,语气变得更加狠戾。
“但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先抛开军功不谈,他就是异端!是魔童!是破坏部队秩序的罪犯!必须投降伏法,一码归一码,功过不能混为一谈,今天这事,没得商量!”
“对!说得对!”
赵虎也跟着凑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复杂,有对陈榕功绩的认可,更有对其行为的不满。
“陈榕,你拿到军功章,该满意了吧?别再闹了,见好就收!但你之前炸审判庭、伤士兵的事,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赶紧下马投降,别逼我们动手,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交代?什么交代?”
老黑猛地从人群里冲出来,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指着石青松和赵虎的鼻子怒吼。
“小萝卜头在边境拿命立功,两次一等功,执法厅都盖章认可了,铁证如山!你们眼瞎看不见?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给他扣‘黑化’的帽子,派狙击手围堵他,用大炮对着他,把他逼到炸审判庭的地步,现在倒好,人家拿到军功章了,你们还要抓他,让他认罪投降?有没有天理?”
石青松冷冷瞥了老黑一眼,语气生硬:“先抓了再说,这是另外一回事。”
“另外一回事?”
老黑气得浑身抖,胸膛剧烈起伏。
“你们还要逼他干什么?就不能低下头,承认一次你们错了吗?承认你们当初被战狼蒙骗,承认你们冤枉了一个八岁的英雄!很难吗?你们这些高位者,难道就这么在乎自己的面子,连一句道歉都不肯说?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老黑班长,别求他们了。”
陈榕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却让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了几分。
陈榕微微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淡漠,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无奈的清醒。
“一个am,一个Fm,本就不在一个频道,频率都对不上,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石青松和赵虎,落在他们紧绷的脸上。
石青松眼底的固执,那是对权力和规则的绝对维护。
赵虎脸上的不耐烦,那是对打破常规者的排斥,都清晰可见。
接着,他又掠过那些沉默的士兵,他们有的低头,有的皱眉,却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最后,他看向远处硝烟未散的天空,语气里没了之前的锐利,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
“他们是高位者,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在他们眼里,所谓的‘规则’比真相更重要,所谓的‘秩序’比公平更要紧,所谓的‘颜面’比一个孩子的委屈更值钱。”
“我们打破了他们制定的规则,我们不肯像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布,我们非要把真相说出来,所以不管我们做得对不对,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的,所以……”
陈榕轻轻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盒子,盒面冰凉的触感传来,让他更加清醒。
他眼神里最后一丝对“认可”的期待,像风中的烛火,渐渐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沉寂。
陈榕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石青松的固执、赵虎的不耐、老黑的愤怒、士兵们的沉默,还有远处依旧未散的硝烟。
这些曾让他执着、让他愤怒、让他不甘的一切,此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不在乎部队的结果了。”
风卷起他沾满尘土的衣角,小小的身影在漫天余晖里,透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通透。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