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绝!
城墙上的狂喜与叫嚣,如同浊浪,一波波地拍向城下。
然而,面对这一切,朱栢只是静静地坐在火龙驹上。
他脸上的悲愤与哭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城墙上那个上蹿下跳、状若疯魔的朱允炆,不过是一只聒噪的苍蝇。
他的目光,穿透了距离,穿透了城墙,依旧牢牢地锁定在那个重新挺直了腰杆的男人身上。
朱元璋。
朱栢的嘴角,缓缓向上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不是笑,而是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讽。
七路藩王?
五十万大军?
朱棣?
呵呵。
父皇啊父皇,你以为,他们是来救你的?
你以为,你那些儿子,真的都是忠心耿耿,为你这个老子卖命的孝子贤孙吗?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马朔,那沉重的朔锋,在空中划过一道森然的轨迹,遥遥指向金陵城的最高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九幽寒冰,瞬间压过了城头所有的嘈杂与狂欢。
“你觉得,你的那些好儿子,会来救你了?”
朱元璋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
他听着朱栢那冰冷刺骨的问话,仿佛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怒火,像岩浆一样从他心底喷涌而出,烧得他五内俱焚。
“他们自然是来救驾!”
朱元璋的咆哮声,裹挟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炸雷般在城头滚过。
他伸出手指,那根曾指点江山、定夺亿万人生死的手指,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尤其是你四哥,朱棣!咱的儿子里,就属他最孝顺!”
他提起朱棣,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肯定,仿佛在说服朱栢,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对允炆这个大侄子,从小就好得很!哪里像你这个畜生!目无君父,起兵造反!你就是个孽障!”
老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沙哑和疲惫,但骂起人来,依旧是当年那个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淮右匹夫,刻薄,恶毒,充满了生猛的力道。
城墙上的风很大,吹得他龙袍的衣角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花白的头。
可在朱栢眼中,那个曾经如神如魔,一言可令山河变色的父亲,此刻却像一个固执地相信谎言,并试图用音量来证明谎言真实性的可怜老头。
孝顺?
朱栢的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更深了。
他甚至懒得去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更加尖利,更加怨毒的声音,划破了父子间短暂的对峙。
“朱栢!”
朱允炆又从城垛后探出了他那张扭曲的脸,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复仇的快感。
他觉得爷爷的话还不够解气,他要亲自撕开朱栢那副从容不迫的假面!
他要让他痛苦!
“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