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夫人那是演戏,但见她湿漉漉狼狈又强颜欢笑的模样,他疼在心里。
马车徐行到宫门的时候,好巧不巧,正与裴瑾轩的车驾碰了个正着。
裴瑾轩撩开帘幕的一角,行容担忧,“沈相,乔潇她——可还好?”
他总觉得,今日之事他顺着她的意陪着演戏,是二人关系更进一步的证明,所以连带着询问的语气,都多了几分轻松。
沈昱珩正气不打一处来,驾车的车夫回头询问主子的意见,沈昱珩只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阿遥跟在马车旁,也是为主子鸣不平,他想着公子和陆姑娘都成亲这样久了,这裴二公子还在这上演自我感动的相思戏码,实在是令闻者恶心。
哪里还像是熟读四书五经教出来的翩翩公子啊?明明脸皮比城墙还厚。
所以阿遥才走出去几步,便又折返回来,冲那停在原地的马车喊道:“裴二公子,陆姑娘是我们丞相夫人,请您自重,另外,沈相不想见您,夫人更不想见您,您还是从此死了这条心吧!大家都好过!”
裴瑾轩听着那身份低贱的小厮竟也敢冲着他这般挤眉弄眼,心底泛起一阵屈辱。
他想到自与陆乔潇退亲后,她对自己的冷言冷语,还有方才这利用了他完就扔下的做派,还有自己惦念这般久的相思之苦,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还有那个自诩清高的沈昱珩,在街头对他百般折辱示威,在朝堂上与他明里暗里的争斗,更别说近来在朝政上他背负了多少压力——
平阳王下江南,此事他明明同魏梧说过不可与旁人说,可转日黄冠秋便耀武扬威似地来找他,说殿下将筹谋都告诉他了,等殿下登基后,他黄冠秋才是天子近臣,他裴瑾轩这黄口小儿,又能蹦跶得了几天呢。
如此屈辱——
裴瑾轩眼底浸满了恨意,十年寒窗苦读,真心换不来真心,小人挡道,他又何必做那死忠良臣鞠躬尽瘁?
他脑海中忽晃过从前陆乔潇跟在他身后笑得无忧且明媚的脸,她是真的将一颗真心都捧给他看了啊。
可是,他却没有珍惜。
自从母亲过世后,爹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中风的身子已无法自理,需要旁人没日没夜不停歇地照顾了,芙儿似乎也忙着打理家事,不像从前那样对他伤心。
从胸腔处滋生蔓延出一阵窒息的痛意,裴瑾轩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又癫狂,“乔潇,你等着,你还会是我的,你还会是我的。”
他伸手将脸上布着的泪胡乱抹开,眸中散开了一层炙热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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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乔潇回相府便烧了,沈昱珩听她梦中呓语,不禁蹙起了眉头,若说巡防司上值、查案之类的事他尚能理解,反复念叨着的娘亲、阿弟他也无话可说,但是好端端说的恩人,什么报恩?
哪里来的恩,她恩人是谁?男的女的?
沈昱珩有些气呼呼地将一块冰镇了的巾子小心叠在她额头上,索性出了趟门,绕去巡防司给她请假。
顾老大望见来人是沈丞相,却不见陆指挥使的身影,下意识问道:“小的参见丞相大人,陆指挥使呢?”
沈昱珩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寒凉:“本相为陆指挥使来告假几日,你倒是管得宽。”
顾老大听这话意有所指,汗流浃背,连忙道:“不敢不敢,大人们的事小的不敢过问。”
沈昱珩扬长而去回了府,在朝中也请了几日休沐假。
魏君明考虑到陆乔潇身体不适,想来沈长珏就算憋着气上了朝,恐怕也不会给好颜色给朝臣看,很是爽快地批了他的休沐。
整整三日,沈昱珩几乎未踏出过屋门,知情人只知是夫人病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沈丞相也染上了风寒。
毕竟沈昱珩是众所周知的劳模,十年如一日,从不缺席上朝。
惹得许多有意拉拢的官员提着礼物上门来,却最后都被相府里的人挡了出去,连沈丞相的面都没见着。
只有永安侯府家的乔夫人和陆小公子过来时,沈丞相是亲自接见的。
当相府里的下人们现公子这几日睡到日上三竿才用早饭时,更是惊掉了下巴,公子何曾这样懒怠过?
还是说,公子在房里呆着,身体过度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