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欢见了指示,不慌不忙道:“妾身算给大人听,如今幽州城每月售茶约一千斤,其中外乡茶商占三成。若税增至五成,他们每斤茶须多付二十文税钱,这钱必然转嫁百姓。寻常百姓家每月购茶二斤,就要多付四十文,相当于多交了一斗米钱。大人觉得,百姓会作何想?”
厅内一时寂静,几个茶商暗暗点头赞同。
张大人面色有些犹豫,继续问道:“那你说该如何?”
唐清欢再次福礼说道:“妾身倒有一策!近日清欢茶坊改良了茶盏,唤作防风茶盏,月销已达三百余盏,连带茶饼销量增了两成。可见店铺茶量畅销之处,必是茶客云集之地。不如按这销量分级征税:茶铺销量多者,证明茶客多,税可略高。。。。。反之则减税。如此既公平,又能促进茶事繁荣。”
茶商们听她如此说来,纷纷称赞,此法对他们来说并无损害。
张大人心中也觉此法甚好,不过作为职责所在,这未必是他一人能做主的,他故作镇定道:“待本官回去细细斟酌。。。。。”
茶会散去时,老行走在前头,唐清欢跟在后面。
上了马车之后,老行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塞给她低声嘱咐道:“回去细看,注意夹页。。。。。”
唐清欢会意,急急将册子收入袖中。
回到茶坊,唐清欢掩上门,这才取出册子来。
这是一本‘幽州茶税旧档’,册页泛黄,显然有些年头。
她小心翻开,见书中夹着几页纸,抽出一看,竟是茶盐司、茶马司、榷务司等,历届官员贪腐的明细账目!
其中记载着某年某月某日,某官收受某商多少银钱,允诺为其压低税赋,以次茶充好茶与大鲁人交易,等等龌龊之事。
最后一页,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老行留给她的话语:吕氏祖母当年被构陷,与此中人物大有干系。此册收好,他日也许能派上用场。
唐清欢心中怦怦直跳,竟然是这榷场官员的把柄,想来这老行是正直之人,不过也只能浑水摸鱼,得生存之道罢了。这背后牵连甚广,自己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去修正道义。
这时,敲门声扰了她心绪。
唐清欢忙将账册收好,这才去开门。
门一开,见是林傅盛,她才松下一口气。
林傅盛给她带来一些甜枣,见她神色慌张,故意问道:“今日茶会如何?”
唐清欢自是明白林傅盛,又取出那本‘幽州茶税旧档’,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之事细细说给他听。
林傅盛听她讲述之际,不时翻阅册子,眼神意味深长。
“难怪大鲁人榷场比价与北宋旧制相同,原来是有这些蛀虫里应外合。”义愤填膺道。
“这位张姓推官,三年前调任幽州茶盐司,账上记着三年前就收过幽州茶商的贿赂了。”林傅盛指着册上的名字。
唐清欢凑近细看,果然如此。
就在她细看之时,册上一个名字映入眼帘。白天瞧不上她那位胖茶商,他的名字居然也在这账册上,多处出现!
“看来这幽州茶市,水深得很。”唐清欢轻声道。
“这个人,白天一副看不上我们外来茶商,和着这张大人,非要升了那税额。”
“看来,我们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你的宏图大志,未必一帆风顺,但一旦乘风破浪,必是如你心愿。”
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这册子你要收好,落了心怀叵测的人手中,这。。。。麻烦不好处理。”林傅盛的嘱咐,她自然是知道的,这本册子就是烫手的山芋。
林傅盛沉声道:“明日我去寻陈大郎,让他托人查探一下那个张大人的底细。”
唐清欢点头,将账册重新藏好。
林傅盛想起什么,忙立身从腰间取了一封信笺,递给唐清欢。
“我倒是忘记了,这是卫城来的信,你且看看。”林傅盛急急说道。
唐清欢颔应了,不急不慢的将信笺拆开,她寻思应该是茗酥的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