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鲁商人冷笑:“潮茶易霉,运回大鲁国都城,若生了霉斑,谁赔我损失?”
正当争执不下,唐清欢却轻声对老行道:“行,可否借一步说话?”
老行目光一闪,引她至一旁。唐清欢自袖中取出一茶饼。这是那日卫城送来,是茗酥思虑茶易生潮,故巧思茶裹,以防潮油纸包裹的茶饼,这样能起到防潮的作用。
她将茶饼表面的茶裹拆开,油纸内的茶香顿时逸出,饼身干爽脆硬。
她低声道:“老行请看,这是我卫城管事想出来的法子,用这油纸茶裹,内里的茶干爽无二,若是拿出来,定能让这些大鲁商人对我们大盛茶商,刮目相看,不敢再故意压低价格,欺负人。。。。。。。”
老行听着她的解释,只将茶饼与幽州茶商那受潮的茶饼并列放在木箱上。两相对照,差异分明。
他眼中顿然一亮,旋即会意,扬手召那大鲁商人过来:“贵客请看,同是大盛茶,此饼为何干爽如初?”
大鲁商人拿起茶饼细看,又嗅了嗅,面色惊疑:“这是如何保存的?”
唐清欢方开口道:“此茶裹。。。。是我家管事用特制油纸包裹,加上后期木箱封蜡,纵然是雨雪交加的天气,也是不入潮气的。茶至幽州,本该由官仓妥善存储,我家管事都有这般巧思,官仓不可能不顾及茶货受潮的问题。如今贵客所见受潮之茶,恐非路途之故,而是幽州仓廪储存不善所致。此事,似乎不该压我们大盛商人的价吧?”
幽州茶商闻言,顿时挺直了腰板:“正是!我等运来时皆完好,是在幽州官仓存放后才出的问题!”
大鲁商人哑口无言,悻悻然摆手:“罢了罢了,就依原价!”
唐清欢上前,多说一句道:“这茶受潮也是好办的,各位都是老茶商,定然是知道的。我这茶裹的法子,也告知各位了,自行可取了相同的材料,包裹茶货,一路送至大鲁便不会出岔子了。”
老行看向唐清欢,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
待巡视这榷场交易事务一番,他将唐清欢引至一僻静处,低声道:“唐掌柜果真聪慧,更难得是宠辱不惊。老夫手中恰好有一桩小买卖,七十斤茶换一匹红毛马,下次开市,你可愿试试?”
唐清欢心头一震,茶马交易素来由大茶商把持,她这从卫城初来幽州乍到,竟得如此机会!当即敛衽一礼:“谢行提携,我一定置办妥当。”
“呵呵。。。。你先莫急着谢过!”老行微微一笑道。
“马是好马,茶也须是好茶。七十斤茶须是上品,换一匹五岁口的红毛马,这其中轻重,你自己权衡。”
唐清欢应下,与老行道别后,心中已开始计量茶款与成本。
吕氏与她在路上期间,低声询问道:“东家,何时将那茶裹携带一路的?”
“早上出门时,想着这茶多会受潮,我家管事前些日送过来时,我便觉得新奇,故才携带一路。”
回去之后,唐清欢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告诉林傅盛。
林傅盛让唐清欢,回忆将大鲁人与大盛商人,是否有争论的茶马价格的事?唐清欢记得有,并详细说了说,林傅盛提笔,记录下:上品茶七十斤换马一匹,中品百二十斤,下品二百斤不得换。。。。。。。。
待回记录完毕后,林傅盛回到书房,取出袖中记录,又翻出一册旧‘幽州茶酒论’,比照其中所载前朝茶马比价,眉头渐锁。
眼下大鲁人所定的比例,竟与书中记载‘盛隆年间’的比价吻合非常。是巧合,还是大鲁人刻意遵循前朝而定价?若如此,大鲁内部必有精通前朝典章之人主导互市。
他正沉思,忽闻敲门声。是陈大郎来了,提着一条新鲜河鱼,笑说:“今日运气好,钓得大鱼,他们说你在书房,让唐小娘子添个菜,咱们兄弟俩喝上一口。”
林傅盛忙叫伙计,将这鱼宰杀,吩咐其置办一些菜肴,晚上就在店内与陈大郎把酒言欢。
待伙计走后,他将今日之事又转给陈大郎。
“林相公这事是好事,你这般顾虑,又是为何?”陈大郎道。
“陈兄,你想这良驹此刻几十两到百两即可买到,可偏偏这幽州边境产马之地,交换却要七十斤上好的茶。若是,按雪顶银尖从滇南运至此地,和着运费一共成本二两一斤,七十斤足足一百四十两。若是用中等茶,一斤成本一两,七十斤需七十两。下等茶,一斤成本五百文,七十斤足足三十五两。不过。。。。这中等茶与下等茶换取是相对的中、下等马!”
陈大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就是说,现在置换的规则沿用前朝的,又是这般高价,其中必定有位高权重着操控。幸好,我家雪顶银尖,成本低,若是其他人,这上好的茶换良驹,可是会亏本的。”林傅盛透着一丝激动道。
陈大郎拍手道:“明白了,你是觉得不符合这地道的交换公平,我只知道,这良驹从大鲁人手中换来,或是其他番邦商人中置换,可以去朝廷,以一百八十两或两百两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