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欢见是黄云轩,又将茶货无处安放的困扰,说给他听。
黄云轩听后,沉思片刻道。
“唐小娘子莫急。。。。。”
他停了片刻:“我前日恰听知府衙门的人提及,城西有间旧日官仓改的,叫临江仓,眼下正空着。此仓砖墙厚实,四面有窗,干爽通风,或可一用。”
临江仓她是知道的,确是处好地方。
唐清欢眼眸一亮,颔应了。
“如此甚好,事不宜迟,那就请黄公子带路。”
林傅盛此刻上前,询问面前这人好生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唐清欢向黄云轩和林傅盛介绍道:“这是原茶坊吴翁的儿子,吴三!以后他就随我一同学习经商之道。”
林傅盛再次抬眼看向吴三,见他一脸实沉便没有说什么。
雪暂歇了,但风更刺骨。几人踩着冻硬的土路往城西去。临江仓果然气象不凡,青砖到顶,高墙深院,瓦当上虽积着雪,却掩不住昔日的规整气派。
老仓主揣着个铜手炉,窝在红木漆的柜台后,眼皮都懒得抬。听明来意,特别是看到为的竟是个年轻女子,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唐小娘子,这仓场上的规矩,你不懂。女子经商已是逾矩,还想租仓?没这个先例!晦气!”
唐清欢压下心头火气,取出早备好的银票:“老丈,市价租金,我再加两成。现银押租,分文不欠。”
那老头用拨火钳的尖儿嫌弃地拨开银票,摇头晃脑:“这不是钱的事!祖上传下的规矩,女人不能踏进仓门,免得冲撞了仓神,走了水或是遭了鼠患,谁担待得起?除非。。。。。。。”
老仓主拉长声调,浑浊的眼珠忽然瞥见,唐清欢身后气宇轩昂的黄云轩,他正用凌厉的眼神盯着老仓主。
老仓主话头猛地噎住,脸色变了变,话风硬生生转了个弯:“除非你立下字据!这仓可以租你,但租赁期间,但凡有半点走水失火,仓损货毁,老夫概不负责!你得自个儿担着!”
这条件着实苛刻,谁能保证租仓期间是否走水?唐清欢抿紧唇,看向那宽敞坚固的仓房,心知错过此地,再难寻更合适的。
她正欲据理力争,黄云轩却往前半步,眼色越冷淡,用淡然坚定的语气说道:“字据可以立。不过也得添一条。若因仓体老旧、梁柱蛀蚀所致之灾,阁下需双倍赔偿租金。如何?”
老仓主面皮抽搐一下,终是悻悻然点了头。
租约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夜,茶坊后院灯火通明。唐清欢铺开仓房草图,林傅盛与吴三围在桌边。如何防走水,成了心头大石。
“之前一些防走水的书籍里,似都提过军粮库的防走水之法。”林傅盛忽然开口。
他手指点向图纸梁柱交界处:“卫城官仓,有以巨竹打通竹节,蜡封接口,布设于梁椽之间,形如脉络,谓之‘水龙’。”
林傅盛的话句句点在要害:“遇火情时,以锐器破竹,储水自流,可阻火势蔓延。”
吴三听得两眼亮:“妙极!我等可否仿效?”
“可。”林傅盛点头,取过纸笔,勾勒起来。
“需计算水柜高低、竹管粗细、接口蜡封之法。水柜置于屋顶最高处,竹管主道粗,分支渐细,末端封以湿泥,遇火即裂。”林傅盛边画边向吴三说着防水图纸。
次日,临江仓内便响起了锯竹钉楔的声响。
林傅盛站在仓内门口,指挥整体竹管的走向,搭建。检查每一处蜡封是否严密,以及需要改良的地方。
吴三跟着工匠爬高踩低,搬运毛竹,几次手指冻裂了口子,渗出血丝,也只是胡乱裹上布条继续干活。
唐清欢看在眼里,对吴三的改变,心中泛起一丝认可。
几日下来,原先空荡的仓库内,里面是纵横交错的竹节管,看着简陋却精巧的防走水机关终于成型。
就在这时,巡逻的衙役恰巧巡仓至此。那为的班头举着火把,照见顶上纵横的竹管,顿时皱眉:“胡闹!这若是漏水,岂不反糟蹋了货物?”
林傅盛也不多言,走到墙边一处机关旁,伸手一扳。
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哒’声,预设的几处竹管倏然裂开细孔,清冽的水雾喷涌而出。
水珠溅落在地上,清脆作响。那班头张着嘴,半晌,讪讪道:“倒是。。。。倒是巧思。”
周围的人惊叹:“诸葛孔明之木牛流马,鲁班之飞鸢,大抵也不过是这般匠心吧。”
说罢,林傅盛又将油布,覆盖在货品上面。
暮色渐合,雪又细细地飘落下来。唐清欢站在仓房门口。
“如何?这下,你可放心。。。。。。以后有好的茶货,便可放在此处!”林傅盛露出一脸谄媚的脸色。
“嗯!不过,我们还是多去找几处仓库,我见这老仓主,喜作弄人。。。。。。”
“嗯。。。。慢慢从茶客中,去套消息,有合适的,第一时间告诉你。对了。。。。。。”
他抬头望着唐清欢,眉头紧锁:“对了。。。。。这吴三,你信他?”
“当初吴翁卖我茶坊,就受托于我。无论如何,先给人一个机会吧!毕竟,他老爹走了,这世上就他一人。。。。。。这些日子,走水机关不就是他帮着弄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