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鲜卑腔,滑稽荒唐:“卿面丑得像马粪,见了倒胃口!”
再换汉谣音,软绵绵地唱:“郎君莫来见妾颜,妾家锅里没米饭……”
我还掺进荤段子打油诗:“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昨夜搂姐睡,今早裤带断。”
将士们傻了,瞪大眼睛看着我,有人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成了紫红色。
可那些黑烟……反而更盛了。
它们不为亵渎所动,也不因辱骂退散。
它们只认原句,只等真声——哪怕一句歪曲,都不算回应。
我的心沉下去。
我知道了。
他们要的根本不是我对诗的尊重,而是我沉默时的悲情姿态——那个被误解、被神化、却不辩解的“圣者陆尘”。
正是这个意象,成了万千信徒执念凝聚的核心。
只要我还站着,还活着,还忍着不说破……他们就能继续供奉那个虚幻的我。
但现在——
我当众撕衣、咆哮、篡改诗句,甚至自毁形象,已经彻底打破了那个“沉默圣人”的幻影。
可他们……还不散?
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
曾瑶拔刀了。
她没有冲向黑烟,也没有护在我身前,而是猛然一刀斩向自己左臂——正劈在那九道疤痕最上方的新伤!
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尚未冷却的篝火余烬上。
嗤——
火星轰然复燃,逆风腾起,火焰呈诡异的青蓝色,迅蔓延成一圈环形火墙,将我们围在中央。
她站在火中,左臂滴血,脸色苍白如纸,却一字一顿:
“你唱你的,我烧我的。”
全场死寂。
我望着她,喉咙像是被火舌舔过,不出声。
她不是在灭火。
是在点新火。
那些信徒之所以能聚魂,是因为“陆尘被误解仍沉默”这一悲情意象。
可现在……我喘着粗气,胸腔像被火钳夹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青焰早已熄灭,余烬在风中卷成灰蝶,四散飘零。
那圈曾由曾瑶鲜血点燃的火墙,烧得干净利落,连影子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我知道,它烧掉的不只是诗稿,不只是信徒执念织成的“心蛊阵”,更是那个被世人供奉在神坛上的幻影:沉默、悲悯、不可侵犯的陆尘。
现在,他死了。
活下来的,是会骂脏话、篡诗句、当众脱衣耍赖的疯子陆尘。
黑烟溃散时出的哀鸣仍在我颅内回荡,像是千万人同时叹息又骤然闭嘴。
那一缕化作断臂老部下的魂影,临消散前的眼神让我心头一颤——不是恨,是失望。
他信的是那个许诺太平的我,而不是眼前这个践踏信仰的混账。
可若不毁,便会被吞噬。
我的手还在抖,指尖残留着撕衣时布料断裂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