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见过那个夜晚?
他不该存在。
影子训练营的确复制了我的言行举止,甚至连我失忆后的呼吸频率都能模仿。
但他们永远无法复刻那些只属于“我们”的瞬间——比如她烧火时总把柴堆垒成三角形,比如我吐糟时喜欢用半句古诗接现代脏话,比如……我们在绝境中相视一笑的那种默契,根本不是演出来的,而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才有的烙印。
我压住眼底震动,不动声色扫视全场。
带笑不看眼的那个,是心理防线最弱的替身,惯于回避真实情绪交流;手抖得过分恭敬的,属于过度补偿型人格,越是装忠心越容易露馅;而那个画“瑶”字的人……
他低着头,指尖还在桌上轻轻摩挲那个字的痕迹,仿佛怕它消失。
我没有点破。
反而举杯笑道:“诸位别这么拘着,我又不是什么圣人。你们也清楚,老子最讨厌假模假式。”
话音落下,堂内气氛略松。
可就在这时,一股极细微的风从侧窗吹入,扰动了烛火。
光影晃动间,我瞥见灶台方向,一缕炊烟升起,原本笔直升腾,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短暂遮挡。
很短,几乎难以察觉。
但我懂。
那是曾瑶在用柴灰打出第一个信号。
她已经在里面等了三天,一句话没说,像个影子般穿梭在厨房与柴房之间。
没人注意一个烧火婢女的眼神,也没人想到,她能通过火焰的颜色、烟柱的走势、甚至锅盖开合的节奏,传递信息。
而现在,她告诉我:
有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我握紧酒杯,指节泛白。
游戏开始了。
那个画字的人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刚要开口——那个画字的人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喉结滚动,嘴唇刚张开一条缝——
就在这刹那,灶台方向一缕炊烟骤然扭曲。三折,顿,再斜上如钩。
是“右三,伪”。
我的血液几乎凝住。
不是因为他开口前被警示,而是因为——他竟真的要开口说出那句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私语。
影子训练营的复制者,不该知道“盐”的典故,更不该有胆量在这种场合主动触记忆锚点。
除非……他们中有人接触过曾瑶,或者,曾瑶的记忆也被人窃取了。
可现在没时间深想。
我猛地大笑,一掌拍在案上,震得酒壶跳起:“好酒!可惜少了点盐!”
声音洪亮,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戏谑,正是我平时装疯卖傻的腔调。
那人果然应声接话,语急切:“对!那天你说汤里该多加点盐!我记得!荒原第七天,你说要是有盐,人就能活下来!”
错了。
彻彻底底地错了。
那天风雪如刀,我蜷在死马腹中取暖,嗓音嘶哑地说的是:“要是有点盐就好了。”
我说的是“就好了”,不是“该加”。
一个是绝望中的低语,一个是命令式的纠正。
语气、心境、身份全错。
而且——真正记得那一夜的人,根本不会提“加盐”,只会默默递来一块粗布包着的盐粒。
像今天马鞍下的那份一样。
电光石火间,我已明白:他在试探我是不是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