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接着说——
“但他不会知道,你说那汤里有蚂蚁时,其实是骗我的。”
我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笑得眼眶酸。
原来她早就识破了。
可她从未戳穿,只是默默记下,把那些真假参半的回忆,一点点收进心里,当成验证世界的尺子。
“所以你是打算……让他死在回忆里?”我攥紧那撮,指节泛白。
她起身,刀鞘轻轻一点我的肩,不重,却像一道符咒落下。
“这次,我在暗处看你怎么演。”
风掠过营地,火堆噼啪炸响,惊起几只夜鸦。
它们扑棱着飞向北方,像是预兆。
我低头看着手中断,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是交出了刀。
她是把刀藏了起来,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等着某个人——某个冒充我的人——在最得意时,一脚踏进她设下的记忆陷阱。
而我,必须配合。
要演得像,痛得真,悲得切,才能引蛇出洞。
否则,下一个被割喉的,就不会是冒牌货,而是真正信了我的人。
我缓缓闭眼,脑海中浮现出北营的地图、守将的名字、粮仓的位置……还有明日那个“我”会说的每一句话。
他一定会模仿我的语气,学我歪头笑的样子,甚至复述我曾在酒后狂言“我要让天下人跪着听我说话”。
但他不知道——
真正的陆尘,从不说这种话。
因为我知道,能让人跪下的从来不是权势,而是信任。
而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拼不回去。
我睁开眼,望向漆黑的北方。
明天,那个“我”会走进北营,带着虚假的记忆,披着我的皮囊。
但他看不见的是,在他背后,有一双眼睛早已盯死了他。
不是我的。
是曾瑶的。
风更冷了。
我慢慢将那撮断贴在胸口,塞进衣襟深处,贴近心跳的位置。
然后,我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转身朝营帐走去。
路过篝火时,我停下脚步,伸手拨了拨柴堆。
火星四溅,映亮我的脸。
就在那一瞬,我看见火光中倒影扭曲,竟有好几个“我”在晃动——有的冷笑,有的哭泣,有的举刀指向另一个自己。
我盯着那幻影,低声说:
“你们都不够像。”
“因为她还没点头。”
翌日清晨,我披上旧袍,故意把左袖口撕开一道口子——那是三年前她替我缝补后留下的斜线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