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脚步不重,却像锤子敲在她神经上。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黏在我背上,像蛛丝缠绕,越拉越紧,可我不回头。
绝不。
名字是锚,而等待是链。
我要她学会——每一次呼唤,都无人应答;每一次抬头,都只看见背影。
当“尘哥”不再意味着温暖与庇护,而只是寒冷、空荡与痛楚,那执念就会开始自我怀疑。
当信仰得不到回馈,它就会腐烂。
我在三丈外停下,蹲下身,拾起一截断骨,指尖摩挲着上面风蚀的裂痕。
这骨头曾经属于谁?
一个父亲?
一个士兵?
一个也曾被人唤作名字的人?
如今谁还记得?
谁还会为它落泪?
不会了。
就像他们忘了自己,我也要让她忘了我。
可这还不够快。
我起身,走回她身边,蹲下,捧起她冰冷的脸。
她睫毛轻颤,瞳孔失焦,像溺水之人望向天空。
“你想喊我吗?”我轻声问,嘴角甚至带笑,“来啊,叫一声‘尘哥’,我就抱你回去。”
她咬住下唇,牙印深得几乎渗血。
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千斤重的名字卡在那里,只差一点就能冲出口。
可她没喊。
风掠过荒原,卷起灰雾,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我笑了,笑得温柔,却把她的脸轻轻推开,起身,走向帐篷。
那一夜,我没让她睡。
我坐在帐外,一遍遍低语:“尘哥……尘哥……尘哥……”
声音时近时远,像梦呓,像招魂。
每叫一次,帐内便传来一次压抑的抽搐。
她开始用被子蒙头,开始蜷缩,开始无意识地摇头。
后来,她开始颤抖着喃喃:“别……别叫了……”
可我继续叫。
直到黎明前最冷的那一刻,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然后,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我掀开帐帘。
她缩在角落,双臂环膝,脸色惨白如纸,脚踝上那朵花的第九瓣,整片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血肉——可诡异的是,那伤口边缘竟在缓慢愈合,像是身体终于启动了排异机制,开始将那外来之物,一寸寸推出体外。
我盯着那蠕动的血肉,忽然低笑出声。
“好姑娘……”我喃喃,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丝,“你终于……开始讨厌我了。”
帐外,天边泛起铁青色的光。
风里,似乎有谁在哭。
可我知道——
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