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萧朝贵阵亡的消息,罗大纲大惊失色,难以置信。
尽管北殿和西殿走的没有那么近,可毕竟同处于太平军系统。
一殿主帅阵亡的消息如果散播开难免会影响到正在攻打衡阳城的北殿兵马的士气。
罗大纲不敢声张,派遣飞骑将这一消息送至零陵城。
零陵城内,盘桓于此的彭刚正埋著书,为草草编纂而成的地理教材中的沙俄篇作序:
若夫沙俄,如冰原饕餮,啖土噬疆,永无餍足。
自伊凡雷帝剖斡罗斯之腹,彼得沙皇凿波罗的海之窗,其性愈残。西伯利亚之地,本鞑靼诸部射鹿牧麋之所,俄军以火铳驱之如狩兽。
沙俄疆土东起阿拉斯加,西接普鲁士,南邻高加索、波斯,北濒极寒冰海,而东南之地,则与我中华为邻。
其地广袤数万里,然气候寒苦,地力不丰。其民多半粗鲁野悍,其民风尚武而轻文,好恃强凌弱。其军惯于征伐,习于扩张,然好战而不善战。
其国主号曰“沙皇”,权势独断,富贵兼于一人。凡所兴师动众、劫掠四方,莫非出一人之意;其下臣工,不敢违抗半句,亦不论道义廉耻,唯命是从。其政酷,其刑重,凡异己者辄杀无赦;其驱民徙种,征役无度,百姓多如草芥。
此国兴起以来,逐渐侵逼四邻,尤以西伯利亚一带为甚,其始不过森林雪原之地,原系土著部落:鞑靼、通古斯、鄂温克诸族游猎之所。
数代沙皇屡遣兵卒入其地,或设哨堡,或开矿山,凡遇部落,非胁即杀,凡反抗者皆株连九族、火焚村落。其灭绝异族之酷,世所罕见。
越自彼得、叶卡二帝之后,彼国益染欧风,然外饰西学,内实野心;其陆军益盛,炮火益新,边界之设,不过暂缓之计;其谋地之志,实为无止境之贪。每得一地,辄思再进一步,故有所谓出海口、缓冲地之说。
沙俄时时欲图伊犁、喀什、漠北以窥西域、吉林、黑龙江。
其谋边之法,循序渐进,或假通商为名,或托护教为由,先设教堂,再设军营;军营之后,遂筑炮台;炮台之后,即曰:有我俄民,乃俄之地,其招徕流民囚犯,驱逐旧主,久而久之,边地成俄邦矣。
然伪清昏惑,不察其本,反信其“友好邻邦”之饰辞,纵其渗透,任其设馆,他日必成大患。
呜呼!沙俄之患,甚于英夷。英人贪利,犹有市道可循,犹可羁縻;俄嗜疆土,嚼骨吸髓永不餍足。
修改数遍,觉得差不多了,彭刚便让一旁的黄秉弦拿到永州府府学的刻书处按照传统排版刻印出版。
进占零陵之际,彭刚第一次完整地接收了一个能正常运转的府学刻书处。
清朝各省布政使司、府学、县学设刻书处,是官方的出版机构,负责刊印地方志、官学教材以及官府的政令文书。
接手了一个能正常运转的刻书处,意味着彭刚有了出版图书的能力,彭刚比缴获了清军的大炮还兴奋。
童子营学堂用的教材、字典都是手抄本,有了刻书处,彭刚终于能够批量印刷教材,出版书籍了。
“殿下出版这书是给湖南的读书人看?”黄秉弦看了一眼彭刚的手稿,忍不住问道。
“殿下所著的地理教材,介绍的西洋诸国甚多,为何只将这沙皇俄国单独拎出来编纂成书?”
左军学堂用的教材皆为横版,彭刚让刻书处按照传统排版刻印出版,显然这本书不是给学堂当教材用的,多半是给湖南喜欢钻研舆地学的读书人看的。
黄秉弦看过彭刚编纂的地理教材,地理教材中所介绍的西洋国家众多。
黄秉弦不明白彭刚为什么不把国力最强大的英吉利国单独拎出来补充细节编纂成书,反而选择了国力较弱的沙俄。
“又是看文章只看一半,不看全文,序文结尾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彭刚起身信步走到面盆前洗了洗手上的笔墨说道。
这本书他确实是写给湖南经世派的读书人看的,最大的目标读者是左宗棠。
左宗棠是舆地学大家,林则徐被流放西域,经营西域时已经察觉到了沙俄蚕食西域的狼子野心,视沙俄为心腹大患。
其自西域返乡途经湖南,同左宗棠秉烛夜谈一整夜。
结合左宗棠后来力排众议,主张平阿古柏收复西域,多多少少受到了林则徐的影响。
“是我粗心了。”黄秉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整理好彭刚的书稿,前往刻书处。
黄秉弦前脚刚走,两封从衡州府方向加急送来的密信被呈送到彭刚的手上。
两封密信,一封是林凤祥写给他的。
一封是是罗大纲写给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