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猛烈的火力,到底谁才是官军?谁才是匪?
江忠源爬入一段山石下的横沟,满面尘土,须狼藉,咬牙切齿道:“短毛教匪……怎生得此等利炮?!炮术如此之精!”
半年未曾与短毛教匪交战,江忠源没料到短毛教匪已经展到了此等地步。
江忠濬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哥……再任由短毛的炮兵这么轰下去,我楚勇士卒怕要崩阵!”
守狮子岭的两千楚勇,有三分之二是新勇。
强度这么高的炮击,老楚勇尚且只能勉强支撑,那些新勇恐怕很难顶得住短毛猛烈的炮击保持不崩溃。
敌我实力太过悬殊,江忠濬已经意识到莫要说十天半个月,短毛教匪接下来若是以步卒攻岭,狮子岭能不能坚守一两天都是问题。
江忠源咬紧牙关,心有不甘地对江忠濬说道:“传令,全军暂隐壕道,勿抬头、勿暴露,以免为短毛炮火所伤。达川,你去趟太平铺,向李公请求援兵,光靠咱们两千楚勇,怕是守不住狮子岭了!”
“是!大哥,我这便去!”江忠濬领命,带上几名亲兵,灰头土脸,踉踉跄跄地前往太平铺向李星沅请援。
李星沅的大部队驻防于狮子岭后的太平铺。
论胆气,李星沅带来的这些兵丁乡勇比楚勇差远了。
短毛炮兵轰的是狮子岭上的楚勇,楚勇只是一些新勇顶不住,隐隐出现了崩阵的迹象。
龟缩于楚勇身后的绿营经制军和李星沅在永州招募操练的永州乡勇,还没遭到短毛炮兵的炮击。
只是听到了密集沉闷的炮声,就已经有少量兵丁乡勇开小差跑路了。
这还是在有李星沅这位钦差大臣亲自坐镇太平铺的情况下,如果李星沅不在,情况只会更糟。
“达川呐,教匪大炮缘何如此犀利?”强装镇定的李星沅接见了江忠濬,颤声向江忠濬确认道。
“听这炮声,教匪打的炮不像是是劈山炮。”
这炮声不要说手底下那些没经历过战阵的永州乡勇,就连李星沅本人听着都怵,手脚不听使唤。
这倒不是因为李星沅没带兵打过仗,没听过铳炮声,初临战阵,被吓破了胆。
李星沅当了十几年的封疆大吏,没少带兵剿匪。
只是以往都是小打小闹,战争烈度从未有今日这般高。
太平军的凶悍完全出了李星沅的预料,比起嘉庆初年作乱的川楚的白莲教匪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星沅还没有做好打一场高强度战争的准备。
“李公高见,短毛教匪打的是官军在广西丢的重炮。”江忠濬避重就轻地回答说道。
以教匪的条件不可能造出重炮,教匪所用的重炮只可能是从官军手里缴获的。
在广西作战的官军,只有向荣的楚军丢过重炮。
向荣还活着,日后楚勇少不得要和向荣打交道,江忠濬也不好当着李星沅的面明说短毛用的重炮是从向荣手里缴来的。
“炮乃国之重器,岂可轻弃!”李星沅恨恨道,“广西的官军,竟养寇至此!”
“短毛教匪马上就要打狮子岭了,楚勇独力难支,狮子岭、太平铺唇齿相依,恳请李公兵助楚勇守狮子岭!”江忠濬请求道。
“刘长清!你带一千湘兵,一千永州勇上狮子岭上岭助楚勇守岭!”李星沅喊来刘长清,让刘长清戴罪立功,带领两千兵丁乡勇上狮子岭。
刘长清应下差事,不情不愿地点了两千兵丁乡勇跟随江忠濬上狮子岭。
狮子岭下的太平军炮阵中,重炮连的炮兵们装弹有节、轰击有律,不慌不忙地轰击着狮子岭。
彭刚面无表情,眼中只剩下前方起伏山影与火光云烟。
见时候差不多了,彭刚下令停止炮击,举起千里镜继续观察狮子岭上的情况,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北王殿下,何时进攻狮岭?”求战心切的一营代营长陈淼向彭刚请示道。
“暂不攻打狮子岭。”彭刚放下千里镜说道。
“不攻下狮子岭咱们就没法子走湘江水道。”陈淼不解道,“五营的兄弟总不能在清军顶着清军的劈山炮下水清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