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泰和惠庆不是张必禄。
援军的两位主将皆没有亲自当先锋的觉悟,不约而同地选择坐镇中军。
清军援兵的八旗侦察兵亦相当敷衍,稍稍探了探前方的山道就回到中军向乌兰泰和惠庆汇报前方伯公坳的情况。
十几骑骑术精湛的八旗侦察兵自前方小道疾驰而归,马未停稳,为一人已滚鞍下马,朝乌兰泰打千禀告道:“启禀主子!前方伯公坳山道五里之内无教匪伏兵迹象,道边草木无折痕,山坳静寂无声,溪流清明,未闻人声或脚步扰动。”
乌兰泰得知前方没有上帝会教匪活动,仰头大笑道:“哈哈!果然不出本都统所料,上帝会教匪惧我兵势,不敢拦我!算这群教匪识时务,随本都统进山,接张提台回桂平城报功请赏!”
截至目前,乌兰泰是入桂的主要满洲将领中表现得最为亮眼的一位。
江忠源的楚勇会同东勇大破太平军后军,毙俘数百教匪是清军入桂以来最亮眼的战绩。这一仗的功劳是算在了乌兰泰的头上。
乌兰泰带来的炮营也屡立奇功。
论战绩,乌兰泰对阵太平军的战绩不算难看。
当然,三里墟一战除外。
清军在三里墟一战不仅折损了小半个炮营,至今不知所踪,疑似被短毛教匪毙俘的八旗兵足有三百二十一人之多。
不过三里墟一战,乌兰泰没有亲自参与指挥。
他有足够的理由将战败的责任全都推卸到向荣的头上。
“乌都统英明!”右江镇总兵惠庆立即从旁凑上,拍马附和。
“乌都统神机妙算,不出半日,我军便可与张提台会师,彼此合兵,届时擒杀教匪如探囊取物耳!六千劲卒在此,区区教匪何足道哉?”
众将纷纷点头附和,拍起乌兰泰的马屁。
对于惠庆等人的马屁,乌兰泰很是受用。
乌兰泰生平最喜欢别人夸他足智多谋,神机妙算。
乌兰泰喜欢读《三国演义》,作为武官,乌兰泰的偶像并不是吕布、蜀汉五虎上将这些脍炙人口,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三国名将。
乌兰泰认为在火器当道时代,个人勇武已成过眼云烟,主导不了战局。
只有像诸葛亮这样的谋士才是永远不会过时的。
随行江忠源总觉得不对劲,怀疑进山侦查的八旗兵胆小,没有探查仔细就擅自回来向乌兰泰复命。
上帝会教匪不是一般的逆匪,用兵老道。
伯公坳距离窑屈冲只有十几里,不可能所有逆匪都围着张必禄打,连十几里外的地方哨探都懒得派。
江忠源认为,八旗侦察骑兵在前往窑屈冲的必经之路没有现任何教匪的踪迹才是最大的反常。
老实说,江忠源对乌兰泰这位恩主有些失望,惠庆刚来桂平,还没来得及和教匪交手,不了解教匪之深浅,口出狂言尚可理解。
只是乌兰泰不止一次和教匪交过手,按理说不应该如此轻视教匪,听信随从们和下属的马屁之言。
乌兰泰派出去的这些八旗侦察兵都是他本人极为信任的家奴,这让江忠源十分为难,不知是否应当当众挑破。
兹事体大,又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行出半里,江忠源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乌都统,江某有话要说。”
“说。”乌兰泰仍旧在兴头上,让江忠源有话直说。
“前方山险谷深,前任广西提督闵正文便折于前方山岭。此番探报仅言山道五里‘无敌踪’,但此坳左右皆有隐沟与深林,仅查主道何足为凭?更何况雨后雾重,教匪或许藏伏岭顶、溪谷、崖后,未必露形迹。”
江忠源语气低沉,斟酌着说道。
“若教匪设伏,待我军入坳,彼自山上放炮、泼火、滚木、倾石,我军火铳难施,炮兵易困,轻则伤亡惨重,重则受困。”
乌兰泰闻言顿觉扫兴,脸色沉了三分,他一拂战袍,不悦道:“江忠源,你是说我乌兰泰连个小山坳都过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