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咯咯一笑,“梅中丞,陈道长,这大功就是大功,大过就是大过,这才能将功折罪呀。圣天子赏罚分明,岂能因为失陷亲藩之罪,就一笔抹煞我等的滔天之功?”
梅友松、陈效等文臣听到“滔天之功”,不禁面红耳赤,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可是想到“将功折罪”四字,反驳之言又都默默咽了回去。
徐贵想到自己要破财免灾,心中不禁狠,咬牙切齿的说道:
“囬寇作大死!竟敢丧心病狂的造反!大兵进城,将七寺十三坊的反贼家属全部杀了,他们都是反贼!”
“来人,执俺钦差关防,毁七寺十三坊,焚烧囬庙,剿杀贼党!”
巡按陈效皱眉说:“徐公,贼寇家眷都是老弱妇孺,并未直接参加造反,岂能一概斩杀?朝廷宽恕之道何在?下官请徐公三思。”
“三思?”徐贵眼睛一瞪,“秦王殿下可能已经被弑,王府化为灰烬,关中差点都乱了,谈何宽恕之道?难道朝廷的宽恕之道,是为反贼而设?那天下有样学样,谁不敢造反!”
正在怒间,三个身穿盔甲的明军将领一起走来,咔的一声同时行礼。
“末将骊山骠骑营,管营参将李夏忠,拜见徐公公!拜见巡抚相公、巡按相公!”
“末将延绥骁锐营,管营游击将军贺世贤…”
“末将渭河水师游击杨魁…”
徐贵满面春风的笑道:“三位将军来的好快,兵贵神,简直是神兵天降,十万囬寇弹指间灰飞烟灭啊。俺必然为你们表功请赏。”
十万囬寇?是不是太多了?三个明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巡抚梅友松则是直接问道:“三位将军何来之?”
李夏忠俯道:“回巡抚相公的话,今日午后接到相公、徐公公、秦王殿下联合签的军令,这才知道西安囬部要造反作乱,情知十万火急,立刻领命而来,不敢稍有怠慢。”
贺世贤和杨魁的回答也一模一样。
三人说完一起呈上军令。
梅友松和徐贵收回调令,虽然都是面色如常,心中却有点毛骨悚然之感。
看笔迹和印信关防,分明就是了。但肯定又不是!
两人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其中大有蹊跷?
可二人没有立刻质疑,只是沉吟不语。
却听徐贵说道:“不错,俺和秦王、巡抚相公提前探知囬部要造反,这才联合下文调兵。若非我们及时察觉有变,加上你们及时奉命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啊。”
“梅中丞,你说是也不是?”
梅友松眉头紧蹙,拈着胡须神色纠结,终于还是点头道:“亏得预先洞察囬部反叛,提前下令调兵,否则关中不保,西北大乱啊。”
徐贵叹息一声,忽然拭泪道:“可叹因为城中兵少,囬部人多势大,为了稳住囬部,施展缓兵之计,秦王殿下高风亮节,故意留在王府吸引叛军注意,不惜让叛军先攻打秦王府,舍王府保全城,舍王府保关中啊!”
“如今,虽然叛军主力被灭,可王爷生死不知。想到王爷他老人家有可能遭遇不测,俺这做臣子的就肝肠寸断呐。王爷!老奴来迟了…嗬嗬…”
徐贵真的哭起来了,好像哭的十分伤心。他指着化为灰烬的秦王府,“吾心亦如焚!吾心亦如焚!”
言毕满面悲切,忽然身子一晃,缓缓栽下马背!
“义父!”两个小宦官一起抢上,接住了倒下马背的徐贵,一边掐着人中一边扬着公鸭嗓子哭嚎道:“义父啊,秦王爷忠义无双,吉人自有天相,义父不要伤心。”
梅友松:“……”
陈效:“……”
李夏忠等三个将领面面相觑,心中一起嘀咕:“秦王原来这么英雄忠义?之前错怪他了?”
好一会儿,徐贵才悠悠“醒转”,他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李夏忠等人说道:“诸位将军听令,替秦王殿下…杀尽城中叛贼!既敢造反,合该族矣!”
“得令!”李夏忠等人雷鸣般的领命。
巡抚和巡按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叹息一声。
西安囬部的命运,就此决定了。
这是一个血腥的夜晚!
………
却说少年马守应率领几百囬部骑兵,点着火把出城往北追击秦王,追出石板路之后,果然现了车辙痕迹。
他追到龙王庙,现了很多尸体,看样子竟然有兄弟追到了秦王,可惜人少,反而被秦王的护卫杀光了。
秦王府也死了不少人,王妃都死了,可是其中没有秦王。
秦王还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