囬部乱民已攻入秦王府,富丽堂皇的秦王府顿时一片混乱。
听到囬部乱民的呐喊,整个大殿的人都是遽然色变,之前欢乐的笑容仿佛瞬间冰冻,然后一起摔落在地化为冰渣。
王府虽然此时护军只有三百人,可宫门坚固,城垣易守难攻,乱民这么轻易就攻入,那必然是有内应打开了宫门。
秦王朱谊漶心惊肉跳、汗出如浆,腿肚子直打哆嗦,之前的意气风、志得意满顿时化为噩梦般的恐惧。他正要说话,一个护军校尉狼狈不堪冲进大殿。
“王爷!是囬部乱民!已经攻破两重宫垣了,正在攻打内垣,他们有好几千人!我们人太少,快守不住了!最多一两刻钟,乱民就能杀到内府!”
长史大声道:“殿下快走!这是囬部作乱,他们要占领西安!殿下赶紧从东垣出城!”
秦王喝道:“老蔡!老齐!快带人去府库转运金银!快!一刻钟之内银车必须出府!”
到了此刻,他最惦记的还是金银珠宝,就是秦王的册宝冠带,他都没想到。
“是!”蔡管家和齐太监一起冲出大殿,率领一群人抢运金宝。
一刻钟之内,要把府库中的金山银海装载在马车上,按说很难做到。
不过,秦王府却是能。
历代秦王都重视府库金银,但也知道秦王府民愤不小。为了以防万一,秦王府的金银和田契装入木箱贴上封条后,就直接放在车厢里。
所以秦王府银库之中,是一个个车厢,车厢中才是木箱。
万一生民变或者有人造反,秦王府不保,那么紧急时刻,直接去马厩赶马去银库,车厢直接套马,拉了就能出府。
根本不需要要装车。这一点,狠狠体现了历代秦王的智慧。
今日,果然派上用场了。
长史眼见到了生死关头,秦王居然还记着银库,忍不住长叹一声。
此时,王府中已经惊呼一片,伴随着护军“砰砰”的火铳声,以及囬部乱民们的惊天喊杀声。
巨大的恐惧,犹如一幕黑云,陡然笼罩了整个秦王府。府中女眷的尖叫此起彼伏,仿佛末日降临。
“世子!”秦王哆哆嗦嗦的看着自己儿子,“你快去机务阁,带上金册印符!”
说完了这一句,秦王朱谊漶又怒吼道:“你们快去协助护军守门!”
至于朱谊漶自己,眼下已经吓得战战兢兢,哪里会去守卫最后一道宫垣?
他第一时间带着七八个贴身护卫、一群庶王子、近支宗亲,冲向银库,准备监督银车出库,亲自押运银车出城避难。
此时此刻,就连王妃和郡主们他都懒得管了。
他此时最在意的,唯性命和金银耳!
秦王妃等女眷,此时无不唬的魂飞魄散,胆小的直接背过去了。
……
万历二十一年二月二十八,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秦王府威风扫地。
高大的门扇扭曲倒地,碎裂的门栓像是被嚼碎的骨头,散落一地。之前被王府视若草芥的人,此时已经化为凶狠的狼群。
最后一道宫垣之外,举着火把和兵器的囬部乱民汹涌人潮,带着怨愤而狂躁的怒火,仿佛要焚烧整个秦王府。
裹着白头巾的囬部乱民,没有汉地乱民惯有喧闹。只有一种低沉、压抑,混杂着喉音浓重、短促有力的呼喝,汇成一股巨大的、沉默的洪流。
看上去乱,却显然很有组织。
光焰在六七千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跳动,映亮他们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的仇恨,也照亮了他们手中的弯刀。虽然绝大多数是男子,可其中也有数百蒙着面纱的囬部女子。
从大明建立开始,囬部很少安分过。今夜,他们来了。
长久以来对秦王府积累的怨愤,终于被彻底点燃。
只是,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幕后有人策划了这一切,点燃了他们的怒火,给他们创造了难得的机会,让他们走出这一步。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攻入秦王府前两道宫垣那么容易,好像有内应打开了宫门一般。
“安拉胡阿克巴!”一声雄浑的呐喊骤然撕裂那沉闷的呜咽,如同进攻的号角。
囬部乱民领之一的马九桑,举着一杆星月大旗,指着岌岌可危的最后一道宫垣,大声道:
“兄弟姐妹们,胡大在保佑我们!我们饱受秦王府的欺凌,秦王视我们囬部为奴!奴役我们!鞭打他们!搜刮我们!”
“这一次,罪大恶极的秦王又抢走了囬部最美丽的女子睦兰!还让睦兰耻辱的死在他的床上,最后赤条条的喂养野狗!他还加征我们的商税和人丁税!”
“他以为囬部没有刀!没有牙齿!没有怒火!他以为我们囬部只是哭泣的羊羔!可是就算我们只是羔羊,我们也会长出犄角,顶破豺狼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