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火盆就旺旺烧起,炕也烧热了。
朱常洛眼见他们这么给老师面子,不禁感到很是自豪,底气更足了。
朱寅见他们识相,从袖子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金豆子,说道:
“你们当差也算辛苦,将去分了吧。只要你们有心,我的金豆子就好拿。”
几人看着金光闪闪的金豆子,不禁眉开眼笑,只觉得腿都软了,赶紧接过来,一叠声谢到:
“谢先生的赏!奴婢们不辛苦!”
朱寅道:“我要考较殿下功课,你们先退下吧。”
几人刚拿了朱寅的金豆子,哪里会多事?当下很听话的一起退下,只留下师生二人。
等到身边没有其他人,朱寅这才关切的问到:“这段日子饮食如何?景阳宫可有木炭供应?药物呢?”
朱常洛老实回答:“回先生话,有先生暗中关照,宫人们不敢太过分。先生送的东西,他们也不敢都截留,总有一些能送到我和母妃手里。饮食和衣物也还凑合,木炭也有供应,药物也有些。总之多亏先生周全。”
“前次母妃生病,也多亏先生出力,这才有御医来诊治。”
朱常洛说到这里,更是感念先生的关爱,心里十分温暖贴慰。
天下虽大,除了母妃和先生。没有第三人对自己这么好。
朱寅神色不悦道:“那为何你穿的这么单薄?如今不到二月,北京还冷的很,冻着了可怎么办?我去年托人送你的貂裘衣服呢?”
朱常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稚声稚气的说道:
“孩儿是故意不穿的。孩儿不能轻易出景阳宫。难得出来一趟,若穿着貂裘,必然要传到郑娘娘耳中。郑娘娘知道了,怎会高兴?多半会换了景阳宫的看守,或者加紧监视。那样不是给先生和母妃惹麻烦?”
“孩儿干脆低调些,故意穿的单薄。郑娘娘知道了,也就高兴了。孩儿虽然受些冻,却少了很多麻烦。”
眼下没有外人在场,他居然自称孩儿。
朱寅闻言,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很是感叹的说道:“常洛啊,你才十二岁,居然懂得谋略了,很好,很好!为师很是欣慰!”
他摸摸朱常洛的头,“只是你小小年纪,就在这无情深宫之中饱尝艰辛苦楚,担惊受怕,为师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啊。”
朱寅也换了称呼,直接称呼朱常洛的名字。
朱常洛拉着朱寅的手,泪目道:“孩儿如今不怕了。每每想到先生,孩儿就不怕。孩儿是文曲星君的弟子,是稚虎先生的学生,天下谁能比的上我?孩儿何惧之有?只要先生平安,孩儿就不再害怕任何人,包括郑娘娘,甚至是…父皇。”
“先生已经尽力了。还请先生放心,宫中虽然险恶,但孩儿还坚持的住。再过几年,孩儿就更不会怕了。”
朱寅点点头,拍拍学生的手,“常洛长大了,更懂事了,为师听到你这番话,也算放心了。”
朱寅一边说,心里一边骂着拜金帝。
历史上的朱常洛,在虐待中能长大成人,也真是大难不死。
拜金帝没有弄死他,就算是虎毒不食子了。
朱寅从袖子里取出一小袋金豆子,又一小袋珠子,塞到朱常洛手里,叮嘱道:
“拿回去给你母妃,日子难过的时候就送点给景阳宫的宦官宫女,他们拿了好处,总不会太过分,你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些。”
“是,孩儿谢过先生。”朱常洛也不推辞,毫不和朱寅见外,就接过金豆子和珠子。
朱寅又问:“近期在看什么书?”
朱常洛回答:“孩儿正在看《庄子》,也是先生送的书。看了一半了。”
“很好。”朱寅摸摸没有胡须的下巴,“那么,《庄子》中让你最有感触的话,是哪几句呢?”
朱常洛毫不犹豫的说道:“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