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整个人就如秋日飘零的落叶一样,被甩到里间摔的半晌起不来身。
她吃力地直起身子回头,
粗瓷碎片划破了她的脸,鲜血合着茶渍流了满脸,她更披头散,双眼怨怒癫狂,一眼看去可怖的很。
杜氏看她如此心情大好,她恢复观音貌,笑容和善语气温柔:“好好待在你那院子里吃斋念佛,别出来晃了,懂么?
要是惹我一个不高兴,把你勾引镇北侯不成反和别人通奸还生下孩子充作公府儿女的事抖出来,
你就要和你那死去的女儿一样污名缠身,受尽千夫所指,永世不得翻身了。”
她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看了玉氏一眼,带着下人施施然离开了。
玉氏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良久良久,忽然伏在地上绝望呜咽。
可这么静的地方,这么血淋淋的真相……这一刻,哭喊都显得苍白、单薄。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素色绣花鞋停在玉氏面前。
那双绣鞋的主人蹲下身,握住玉氏手臂将她扶起,撑着玉氏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身子,把人安顿到一边圈椅上。
又折起手帕,擦拭玉氏脸上血渍。
玉氏阖着眼气若游丝,声音缥缈的若不用心都听不到:“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刻,她的头脑从未有过的清醒,幽幽道:“你跟着我来的,你知道我和她来说什么,你也听到了。”
“呵呵……”
玉氏古怪地笑了一声,抬起一双赤红的眼看着宋衔月,“你恨我,现在看我这么惨,你很得意、很得意。”
她视线没了焦点,自语喃喃:“及笄那年母亲陪着我剪窗花时与我说,女儿家要像红纸,纵使千剪万刻也要保持形貌……”
可现在,她看到自己成了那窗花,被撕碎,纷纷扬扬散在风里。
玉氏倒在圈椅上,没音了。
宋衔月捏手帕的手滞了滞,下滑在玉氏颈项按在动脉。
博动缓而弱。
她又执起玉氏的手腕捏了会儿,剧烈的惊怒交织下,数脉皆伤。
她微蹙着眉心看了玉氏片刻,低声道:“荣娘,送她回府吧。”
荣娘悄声上前,很快带走了玉氏。
宋衔月也从那禅房出来。
到寺门外时,一辆朴素的马车微掀车帘,露出容煜半张脸,“随我回城吧。”
宋衔月原是要和玉氏一起走的。
但这一瞬忽然转了念,转向容煜,上了他的马车。
车马摇晃,一室宁静。
宋衔月眸光涣散没有焦距,难得失神。
“我想抱一抱你。”
容煜忽然出声,并且不等宋衔月回应,就张开双手揽她过来——
不是只将人揽向自己怀中,而是手臂捞在宋衔月腰间,带着她整个身子挪到轮椅上,就那么亲密贴合地抱在了一起。
宋衔月的手一时没了地方摆的感觉,抓住他手臂上的衣料。
容煜下巴搭在宋衔月肩头,“就这样抱一会儿。”
“……”
宋衔月抿唇,推了两下推不开,放弃了。
默了半晌,宋衔月说:“我心里空唠唠的,忽然觉得她也是可怜可叹。可以回头想想,我一个一无所有,还被人抛弃的人。
哪有那么多的心情去可怜别人呢?”
宋衔月自嘲地扯了扯唇,闭上了眼睛。
容煜侧了脸,脸颊便有意无意贴在宋衔月颊边,心中念着“你有我”,默默把自己本就少的可怜的温暖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