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亮明身份,然后话锋一转,“误会,这肯定是误会!”
他伸出手,看似亲切地想拍拍陈武原的肩膀,但陈武原身体微微一侧,避开了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李怀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很自然地收回,继续说道:
“陈主任,你们的工作性质我理解,严肃认真,值得肯定。
不过,关于韦东毅同志购买的这些猪肉,我可以以我个人和厂领导的身份担保,绝对没有问题!”
他加重了语气:
“韦东毅同志是我们厂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思想过硬,能力突出!
他购买这些物资,完全是为了个人婚宴使用,手续上或许有些仓促,但绝对谈不上‘投机倒把’那么严重。
这完全是在政策允许范围内,通过正常渠道进行的嘛!”
接着,他试图施加压力,同时也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你看,今天是我们厂优秀干部的大喜日子,杨厂长和马书记也在场,这么多宾客都在。
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处理?不要影响喜庆的气氛嘛。”
他微微凑近一步,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点暗示:
“要不这样,陈主任,你们先回去。
关于这件事,我们厂里会进行内部调查,一定会给你们办公室一个正式的、书面的情况说明。
怎么样?给个面子?”
李怀德这番话,软中带硬,既做了担保,又点了杨厂长和马书记在场,试图用领导和场面压人。
最后还给出了一个看似妥协的方案(厂内自查),通常情况下,对方多少会掂量一下。
然而,陈武原今天就是冲着“立功”来的,岂会被这三言两语劝退?
他一个新成立的部门,正需要啃硬骨头来立威,轧钢厂副厂长的面子固然大,但比起一个可能轰动全区的大案要案,后者显然更具诱惑力。
更何况,举报人许大茂就在旁边瞪着眼看着,他要是退了,以后谁还敢来举报?
陈武原腰板挺得更直了,脸上没有丝毫松动,反而语气更加公事公办,甚至带着点“铁面无私”的意味:
“李副厂长,感谢您的解释。
但是,维护市场秩序,打击投机倒把行为,是我们办公室的职责所在!
不能因为场合特殊、人员特殊,就罔顾规定和法纪!”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人都能听到,既是说给李怀德听,也是说给杨厂长、马书记以及所有宾客听,彰显自己的“公正”:
“您说手续没问题,渠道正常,那正好,请韦东毅同志当场出示购买这些猪肉的完整票据、证明以及公社方面的许可文件。
只要手续齐全、来源清晰,我们核实无误,立刻就走,绝不多打扰一分钟!”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韦东毅,又补了一句:
“但是如果拿不出来,或者来源说不清楚……
那么对不起,李副厂长,就算是杨厂长和马书记说情,我也必须依法办事,请韦东毅同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这是原则问题!”
“你!”李怀德被这番毫不留情的话顶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敢当众驳他的面子,还把杨厂长和马书记也架了起来。
一旁的许大茂见状,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添油加醋地喊道:
“对!陈主任说得对!原则问题不能含糊!必须查清楚!
韦东毅,你有本事就把证据拿出来啊!”
李怀德气得胸口起伏,狠狠瞪了许大茂一眼,却一时语塞。
他知道韦东毅肯定有办法弄到肉,但具体手续是否像陈武原要求的那么“齐全”,他心里也没底。
此刻,所有的压力,瞬间全部集中到了始终沉默不语的韦东毅身上。
杨厂长和马书记对视一眼,依旧没有开口,但目光都带着审视投向了韦东毅。
他们都知道韦东毅背后站着那位大领导,出不了什么大事,他们只想看看韦东毅接下来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李怀德的出面失败,反而将场面推向了更紧张的边缘。
现在,唯一的破局点,就在于韦东毅能否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了。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难,韦东毅却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脸上不见丝毫慌乱。
他先是对李怀德、杨厂长、马书记等人投去一个“请领导放心”的镇定眼神,然后从容不迫地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陈武原,更是扫过了旁边小人得志的许大茂。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的弧度:“我接受群众和组织的监督!但是,若我证明了这批肉来路清白,那我是不是可以反告许大茂恶意诬陷好同志?”
陈武原看了许大茂一眼,漠然道:“当然!不过你还是先说明这些肉的来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