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考察车队扬起的尘埃缓缓落定。
韦东毅伫立在厂门口,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随即又被更复杂的思绪缠绕。
那轻飘飘的纸条仿佛一块烙铁,烫在口袋内衬,也烫在他的心头。
大领导的出现,就像一个“青云梯”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登,还是不登?”
这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却迅被现实碾碎。
这并非一道选择题,命运的齿轮已被父辈的荣光与机遇强行叩响,他已被推至梯前,身不由己。
不登?周遭无数双手会推着他,裹挟着他向上。
登?正如他所忧,风起之时,高处不胜寒,摔落之痛恐非常人所能承受。
“这是一难,而非两难。”
韦东毅深吸一口厂区混杂着钢铁与煤烟的气息,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只能登上这‘青云梯’,而且要主动地登,稳稳地登!绝不能等到风起时束手待毙。”
他身为穿越者,身负市空间这等逆天金手指,若还只求一时安寝、明哲保身,岂非辜负了这造化?
他不仅要登,还要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在这时代洪流中为自己、为家人、或许……还能为更多值得的人,撑起一把足够坚固的伞。
心念一定,那股沉重的压抑感竟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直面挑战的冷静与筹谋。
眼下,先要应对的,是这“青云梯”投下后的第一波涟漪。
果然,他刚一转身,便对上了数道含义各异的目光。
厂党委书记马书记率先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温和与欣赏。
他用力拍了拍韦东毅的肩膀,语气沉稳却难掩重视:
“小韦啊,没想到你竟是革命功臣的后代!好,真好!
继承了先烈的遗志,在岗位上踏实肯干,是棵好苗子!
以后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组织反映。”
杨厂长也含笑点头,态度明显比以往更亲切了几分:
“东毅同志确实不错,专业能力扎实,今天陪同时的表现也很得体。
大领导的嘱托,我们厂里一定会认真落实。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他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技术干部特有的务实与惜才之意。
而李怀德李副厂长则表现得最为热络。
他几乎是揽着韦东毅的肩膀走到一边,脸上堆满了笑容,声音压低却充满力量:
“东毅!好小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么大的背景,平时一点口风都不漏?够沉得住气!
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
放心,以后在厂里,有我老李在,绝对亏待不了你!
采购科那边……嗯,我看是有点屈才了,回头咱们再仔细研究一下!
必须好好研究一下!”
他的话语间充满了投资未来的精明与迫不及待的拉拢。
顶头上司董华文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立刻上前。
待几位厂领导依次表达完“关怀”离去后,他才慢慢走过来。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以往的欣赏和上级的威严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叹、审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平视。
“东毅,”董华文开口,语气不再是纯粹的上下级,更像是一种同辈或朋友间的感慨,“我真是……没想到。你这可是潜龙出渊啊。”
他摇了摇头,似苦笑又似欣慰,“采购三科这小庙,看来是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了。也好,是蛟龙终归要入海。在那之前,科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在。”
韦东毅将各位领导的态度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脸上依旧保持着谦逊、恭敬甚至略带惶恐的表情,应对得滴水不漏:
“马书记、杨厂长、李厂长,您几位言重了。
我就是个普通工人子弟,侥幸得了父辈余荫,实在惭愧。
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负组织和大领导的期望,也不辜负各位领导的培养。”
“科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