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办公室,气氛更热烈了。
不知谁起哄了一句:“韦干事!转正大喜,得拍个集体照留念啊!”众人纷纷附和。
韦东毅爽快答应,拿出心爱的相机。
他先跑了一趟宣传科,找到老熟人赵栋梁,顺利借到了暗房的钥匙。
随后,在赵栋梁这位“临时摄影师”的指挥下,采购三科全体成员在办公楼前站定,留下了第一张珍贵的“全家福”。
之后的日子,韦东毅的生活节奏果然为之一变。
下乡采购成了偶尔的调剂,大部分时间被各种会议、学习材料和无穷无尽的报告占据。
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他那“轧钢厂第一海量”的名头彻底坐实,但凡有重要接待或上级领导视察的酒局,李副厂长或马书记必定点名让他作陪。
几场酒喝下来,他感觉自己快成了“专业三陪”——陪会、陪酒、陪笑脸,就差陪睡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下午,临近下班,办公室里弥漫着周末将至的轻松气息。
董华文踱步进来,拍了拍韦东毅的肩膀:“东毅,明天天气不错,钓鱼去?上周约好的,结果你小子跑塘沽去了。这周总该有空了吧?”
韦东毅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耳朵尖的丁茜立刻插话:“钓鱼?科长,您可约不成了!咱们韦干事明天有更重要的事——相亲!”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引得整个办公室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韦东毅身上。
“嚯!东毅要相亲了?”
“哪家的姑娘?快说说!”
“长得俊不俊?有工作没?”
办公室里顿时炸开了锅。郑诚更是打趣丁茜:“丁姐,你不是拍胸脯说要给东毅介绍对象吗?这都多久了,影子都没见着,是不是光打雷不下雨啊?”
丁茜脸上有点挂不住,支吾道:“去去去!东毅这条件,要求又高,不得精挑细选嘛!你以为买菜呢?”
董华文笑着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喧闹,饶有兴致地问韦东毅:“哦?真要去相亲了?说说,对方什么情况?”
韦东毅坦然一笑,大大方方地说了:“服装厂宣传科的干事,叫黄梦璃。父亲是粮站的站长。姑娘是高中学历,正式工。”
他没提照片的事,但条件一说出来,众人心里都有谱了,纷纷赞叹条件不错。
下班时,董华文特意开了绿灯:“东毅,明天是大事!厂里的车你开走,给姑娘家留个好印象!油钱嘛……”
他促狭地眨眨眼,“算你自个儿的!”
回到家,一大妈早已准备停当。
韦东毅看着桌上摊开的东西,不由得吃了一惊:一小袋炒得喷香的五香葵瓜子、油亮饱满的炒花生、一整包奢侈的大白兔奶糖,还有几瓶玻璃瓶装的橘子汽水。
这些东西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尤其是那包奶糖,绝对是拿得出手的重礼。
“明天去王婆家见面,把这些都带上!”一大妈拉着韦东毅,絮絮叨叨地叮嘱,“跟姑娘说话要客气,多笑笑,嘴甜点!问问人家喜欢什么,工作累不累……第一印象最重要!”
她恨不得把自己这些年道听途说的相亲经验全灌给干儿子。
韦东毅表面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打定主意,见面后随机应变。
姑娘若真合眼缘,性格也好,他不介意主动些。
若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或是像上次王婆介绍的那位一样……那就别怪他化身“钢铁直男”,战决。
……
周日,九点半。
韦东毅在一大妈的“监视”下,再次穿上那身笔挺的行头,拎着装满“战略物资”的网兜,坐进了吉普车驾驶座。
在老太太和一大妈饱含期待的目光中,车子缓缓驶出胡同。
王婆家离得不远,就在隔了两条街的一个大杂院里。
韦东毅刚把车停在院门口,拎着东西往里走,一个在门口摘菜的大妈就笑呵呵地搭话了:“同志,是来找王婶儿相亲的吧?喏,前院东头那屋就是!”
显然,王婆家的“业务”在这里已是人尽皆知。
韦东毅道了谢,刚走到指定的屋门前,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王婆满面春风地迎出来,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哎哟东毅,这么早就到了!快进来快进来!姑娘还没到呢,正好咱娘俩先唠唠。”
屋里收拾得干净利落,只有王婆一人,显然是为相亲特意清了场。
王婆抓紧时间,又给韦东毅传授了一遍“相亲宝典”。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打听王婆家。
两人连忙起身迎出去。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姑娘,个子高挑,穿着蓝布列宁装,梳着两条齐肩的麻花辫。
眉眼生得颇为英气,鼻梁挺直,嘴唇抿着,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
看到王婆,她礼貌地向指路的大妈道了谢,迈步走了过来。
第一眼看去,确实如照片一般,虽不是韦东毅偏好的温婉类型,但也算得上清秀大方。
“梦璃来啦!快请进!”王婆热情地招呼着,将黄梦璃让进屋。
三人落座,王婆熟练地为双方介绍:“东毅,这位就是食品厂宣传科的黄梦璃同志。梦璃,这是咱们红星轧钢厂采购三科的干部,韦东毅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