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东毅正坐在自家小桌前,就着咸菜喝棒子面粥,手里捏着个昨晚剩下的饺子。
“东毅,还在吃呢?”三大爷探头进来,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时辰差不多了,咱该动身了吧?去晚了,好钓位可都让人占喽!”
“好了好了,马上!”韦东毅三两口把饺子塞进嘴里,又端起碗呼噜噜喝光粥,一抹嘴,抄起靠在墙边的鱼竿和一个自制的小板凳,推着自行车就跟三大爷往外走。
出了四合院那两扇厚重的黑漆大门,两人跨上自行车,迎着微凉的晨风,一路朝城外蹬去。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细小的尘土。
“三大爷,今天奔哪儿?”韦东毅迎着风问。
“沙河水库!”三大爷声音洪亮,带着老钓客的笃定,“那地方水深鱼大!保管让你开开眼!”
韦东毅心里算了算:“沙河水库?可不近呐!直线少说二十公里,咱这俩轱辘蹬过去,没俩钟头打不住。”
“差不多!”三大爷显然早有盘算,“现在出,九点前准到!钓它个昏天黑地,下午五点收杆,紧着点蹬,天黑透前肯定能到家!咋样,这安排?”
“成!听您的!”韦东毅不再多言,脚下力,蹬车的度明显加快。
清晨的风掠过耳畔,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让他这个前世骨灰级钓鱼佬(人送外号“贺强大帝”)的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女朋友都拦不住他甩杆的手,更何况是这六十年代的野趣?
论技术,他可是爆护(鱼获极多)常有,空军(一无所获)稀罕的主儿!
路上,三大爷的嘴就没闲着,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的光辉战绩:
“……十斤的大肥鲤,那劲儿!遛了得有小半个时辰!”
“还有一回,二十斤往上的大螺蛳青!那尾巴一扫,水花溅起老高!儿臂粗的鱼竿被拉得吱吱叫唤,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韦东毅笑着听,不置可否。
吹牛与否不重要,但有一点他信:靠这手钓鱼的本事,三大爷确实给家里添了不少油水。
这年月,甭管鱼肉猪肉,只要是肉,就是顶好的蛋白质!
后世营养学还讲究鱼肉更优质呢!
也难怪街坊邻里提起三大爷钓鱼的本事,都带着羡慕。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间,一片开阔的水域出现在眼前。
波光粼粼,水汽扑面而来。沙河水库到了。
才早上九点多,水库沿岸已星星点点坐了不少垂钓者。
韦东毅停好车,沿着堤坝走了小半圈,眼睛一亮。
一处岸边,几棵高大的柳树枝条低垂,形成一片浓荫,岸边水草长得极其茂盛,几乎要探入水中。
凭经验,这种地方最容易藏鱼,是爆护的风水宝地!
他赶紧招呼三大爷:“三大爷,这儿!我看这位置不错!”
三大爷过来一瞧,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连连摆手:“这儿?不行不行!这鬼地方我钓过!鱼是爱钻草窝子,可上钩就往草里死命扎!跑鱼不说,还净挂底,废了我好几副钩线!晦气地方!走走走,我知道个好钓位!”
韦东毅也不争辩,笑了笑:“我觉得这儿挺好。您要是不喜欢,您去您的老位置,我就在这儿下杆了。”
说着,自顾自地把自行车上的渔具卸下来,拿出那个自制的小板凳,稳稳当当地放在树荫下。
三大爷看他真要在这“破地方”扎根,气得胡子一翘一翘。
只见韦东毅不慌不忙,又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铝制饭盒。
“哟,这是……没吃饱?还带干粮了?”三大爷疑惑地问。
“打窝!”韦东毅说着,“啪”地打开饭盒盖子。
满满一盒金灿灿的玉米渣子!
三大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声音都变了调:“打窝?!你……你要用这……这些玉米打窝?!这得有一斤多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韦东毅一脸理所当然。
“问题大了去了!!”三大爷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仿佛韦东毅倒的是他家的米缸,“我的小祖宗哎!这可是粮食!上好的粮食!煮成糊糊够我家几口人吃一天了!你……你居然要拿去喂鱼?!暴殄天物!这简直是犯罪啊!”
他指着那盒玉米,手指都在哆嗦。
韦东毅想起后世那些钓鱼博主动不动就百斤玉米打窝的壮观场面,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才哪到哪啊?三大爷,您没听过钓鱼界的金科玉律吗?‘想要鱼上岸,就得拿粮食换’!‘钓鱼不打窝,钓的也不多’!‘想要钓的多,必须打重窝’!”
“狗屁金科玉律!”三大爷气得直接爆了粗口,“我钓了一辈子鱼,河沟野塘、大江大河都趟过,就从来没打过窝!鱼该咬钩它自然咬!你这纯粹是糟践东西!”
他看着韦东毅的眼神,像看一个败家子。
韦东毅嘿嘿一笑,不再理会三大爷的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