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差十分钟三点。
“青韵茶舍”坐落在一片仿古商业街的僻静角落,白墙黛瓦,檐角飞翘。门前竹影婆娑,潺潺流水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宁静得仿佛能涤荡一切尘埃。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滑至后门。车门打开,先下来一位身形挺拔、气质冷峻的年轻男子,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正是关龙月兰的贴身保镖苏逸尘。他确认安全后,才微微躬身。
关龙月兰随后下车。她今日的打扮与昨日在商场的华丽截然不同,甚至可称得上朴素。一件剪裁优良的燕麦色羊绒高领毛衣,搭配深灰色长裤和平底鞋,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的黑色长款大衣,几乎将全身包裹严实。脸上戴着口罩,长也随意地挽在脑后,只露出一双精心描画过、却努力显得平静的眼睛。若非极为熟悉之人,绝难一眼认出。
苏逸尘沉默地在前引路,茶舍经理显然早已接到吩咐,并未多问,恭敬地将二人引至最深处一间名为“听雪”的包间外,随即躬身退下。
木门被轻轻推开,先进来的是苏逸尘。他身着黑色休闲西装,身形挺拔,进门后快扫视包间,确认无异常后,才侧身对门外低声道:“小姐,里面安全。”
关龙月兰随之而入,空气中的茶香似乎都因她的到来,多了几分微妙的张力。
“苏逸尘,在外面等着,别让任何人靠近。”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刻意压得轻柔,与平日的娇俏或冰冷判若两人。待苏逸尘带上门,包间里只剩下两人时,她才摘下口罩,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孕初期的疲惫没完全藏住,眼下淡青的痕迹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
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目光扫过包间里的老榆木茶桌、雕花窗棂,以及墙上挂着的水墨竹画,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熟稔:
“没想到还有这样安静的地方,远离商圈的喧嚣,倒适合聊点事情。”说罢,才提起大衣下摆,在叶灼对面的圈椅上坐下,指尖轻轻搭在冰凉的桌沿。
叶灼握着茶壶的手顿了顿,热水注入白瓷茶杯,泛起细密的水汽。他将泡好的茶汤推到她面前,茶汤清澈,茶香四溢,声音却平淡无波:
“选这里,是因为人少,不容易被打扰。”他刻意避开她话里的“聊事情”,直接切入核心:
“月兰,我约你过来,是想问商场的事。那些‘巧合’——同一时间、同一家店,还有你身边那些明显一直是战备状态的保镖,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龙月兰正准备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杯沿碰到指尖,她像是被烫到般缩了缩,脸上的柔和表情凝滞了一瞬,随即化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受伤:
“灼,你是在怀疑我吗?”她睫毛轻颤,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声音里带着委屈:
“我知道亚雪姐姐情绪激动时动手了,可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那些保镖是良介安排的,他说我怀着孕,出门必须有人跟着,我拦不住……遇到你们,真的是意外。”
“意外?”叶灼抬眼,目光锐利如锋,直接戳破她的伪装:
“舆论酵的度,那些角度精准的视频,还有把亚雪和夜凰之绑在一起的谣言——这些也是意外?月兰,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玩这种把戏。”
他的话像一把沉稳的锤子,轻轻落下,却砸得关龙月兰刻意营造的柔弱氛围瞬间松动。茶桌旁的空气骤然绷紧,连茶香都变得滞涩起来。
关龙月兰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声音带上哽咽,却异常清晰:
“灼……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承认,看到你时我很激动,说了些可能让亚雪姐姐误会的话,可我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些心思!我只是……”
她猛地抬眼,眼圈泛红,语气忽然变得急切而深情:“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些阻碍,我们现在会不会……”
“月兰……”叶灼打断她,声音冷了几分,却没有怒意,更多的是一种明确的阻止: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我现在是亚雪的丈夫,你是良介的妻子,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想再被她带偏节奏,只想得到一个关于阴谋的明确答案,可关龙月兰似乎完全没听进去。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青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绕过茶海,快步走到叶灼面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俯下身,双手捧住他的脸!一股熟悉的、甜腻的香水味瞬间笼罩了叶灼,紧接着,一个温软却带着决绝意味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叶灼的瞳孔骤然收缩,完全没料到她会有如此莽撞的举动!下一秒,强烈的被侵犯感和对亚雪的愧疚涌上心头,他毫不犹豫地偏头躲开,同时轻轻却坚定地抓住关龙月兰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前推开——力道控制得极好,没让她受伤,却足够拉开距离。
他的动作带翻了旁边的一只品茗杯,茶杯滚落在地毯上,出一声闷响。叶灼也随即站起身,后退一步,与她保持半米距离。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令人不适的触感,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眼神里满是震惊,却没有刻薄的指责。
“关龙月兰。”他连名带姓地开口,声音因压抑着复杂的情绪而有些沙哑,“请你自重。”他指着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划清立场:
“我希望你清楚,我们之间没有过去的‘如果’,更不可能有任何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