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星河……”姬承天喘息着,声音嘶哑,“你……很好!能与我战至如此境地……你足可自傲!”
那如同铁塔般的巨汗元霸,早已等得双目赤红!见到双方都已力竭,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凶兽,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吼——!古星河,纳命来!”他早已忘了之前的忌惮,心中只剩下无边的杀意!体内沉睡的洪荒巨力轰然爆,双足猛踏地面!
轰隆!
本就摇摇欲坠的石梁被他这狂暴的一踏,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片岩石崩塌坠落!
元霸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瞬间跨越了与古星河之间的距离!他高高跃起,两柄沾满血迹的乌沉巨锤被他抡圆了,如同两座倾倒的山岳,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一前一后,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砸向拄剑喘息、几乎无力移动的古星河头顶!
“住手!”青衫谋士惊骇欲绝的呼喊被淹没在锤风之中。
古星河瞳孔骤缩!他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已在与姬承天的对决中耗尽!面对这来自侧后方的、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偷袭,他甚至连抬起剑格挡的力气都没有了!唯有身体在死亡威胁下爆出最后的本能,向侧面竭力一扭!
轰——!!!
第一锤擦着他的左肩狠狠砸落!恐怖的冲击力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左肩瞬间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狠狠砸飞出去!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身体失控地飞向石梁之外!下方,是奔腾咆哮的瀑布和深不见底的幽暗寒潭!
就在他身体即将完全坠出石梁的瞬间,第二锤紧随而至!目标是他的头颅!
千钧一!古星河残存的意识爆出最后的潜能!他猛地扭转身躯,用还能动弹的右手,将暗沉长剑横在头顶!
铛——!!!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断崖!火星在锤剑交击处疯狂迸射!
长剑上传来的恐怖力量,如同天崩地裂!古星河只觉得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仿佛被彻底碾碎!长剑脱手飞出,打着旋坠向深渊!而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木偶,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砸飞,彻底脱离了石梁,向着下方轰鸣的瀑布深渊,急坠落!
姬承天挣扎着站起身,冲到石梁边缘,目光死死盯着那道急坠落的白色身影,眼中翻腾着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未能亲手击败对手的强烈遗憾,有被偷袭中断巅峰对决的恼怒,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释重负?他看着那身影消失在瀑布激流溅起的漫天水雾之中,最终,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寒潭。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冰冷的瀑布水汽拍打在脸上。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与漠然,只是眼底深处,那抹遗憾挥之不去。
“废物!”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因为全力爆偷袭而脱力、正拄着巨锤喘息的元霸,又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欲言又止的青衫谋士。
“灵蛇谷的人,一个也别放过。”姬承天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从未生。他最后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寒潭,转身,玄色身影消失在弥漫的水雾和渐亮的天光里。
古星河身体在急下坠。冰冷刺骨的狂风如同无数钢刀,狠狠切割着身体每一寸肌肤。耳畔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灵魂都震散的瀑布轰鸣。左肩碎裂的剧痛和内脏移位的翻腾,让古星河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的深渊边缘反复挣扎。
要死了吗?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残存的意识。师父的告诫在脑中回响:避世、独善其身……小月儿苍白的小脸,云雀儿脸上溅落的滚烫蛇血,通天白蟒无头的身躯……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
不甘心!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近乎本能的求生意志猛地爆!月见草之力!那蕴藏在他血液中、代表着顽强生命力的力量,似乎在绝境中被彻底点燃!他猛地睁开被血水糊住的眼睛,在急下坠的混乱视野中,死死盯着那面被瀑布冲刷得光滑如镜的悬崖峭壁!
就在身体即将被下方翻涌的白色浪花彻底吞噬的刹那!他凝聚起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源自月见草之力激的潜能,以及鬼谷身法“踏虚”的微弱气劲,对着近在咫尺、湿滑无比的峭壁,猛地一掌拍出!
啪!
手掌拍在长满湿滑苔藓的岩壁上,出清脆的响声。巨大的下坠冲击力让他的手臂瞬间传来骨裂般的剧痛,但也成功借到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反推之力!下坠的势头极其微弱地缓了一瞬!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缓之间,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峭壁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一个被几丛顽强生长的藤蔓半遮半掩的……洞口!
没有时间思考!完全是濒死时求生的本能!古星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腰身猛地一拧,身体在半空中强行扭转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个藤蔓掩映的洞口射去!
噗通!
身体狠狠撞进洞口的藤蔓丛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残破的身躯顺着洞口倾斜向内的地面,翻滚着滑入一片潮湿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整整一天。冰冷、潮湿、深入骨髓的剧痛,将古星河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强行拽了回来。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水底的碎片,艰难地一点点拼凑。先感受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疼痛,左肩仿佛被彻底碾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右臂麻木沉重,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刺骨的寒意透过湿透的、破烂的衣衫,不断侵蚀着他仅存的体温。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并不深,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大半,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勉强能视物。洞壁湿漉漉的,布满了滑腻的青苔,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洞顶的钟乳石上滴落,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湿土味、青苔的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烟火气?
他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目光艰难地扫向山洞深处。
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堆小小的篝火正静静地燃烧着。几根湿柴在火中噼啪作响,顽强地释放着微弱却无比珍贵的暖意。跳跃的火光,映照出一个蜷缩在篝火旁的身影。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人。头如同被鸟雀筑过无数次巢的枯草,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裹着一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布满油腻和破洞的“衣服”,勉强能算作蔽体之物。他蜷缩着,抱着膝盖,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里的石雕。只有篝火偶尔跳动一下,映亮他裸露在破袖外的手腕——那手腕枯瘦得如同干柴,皮肤黝黑粗糙,布满污垢。
一个……乞丐?不,在这绝壁之上的隐秘山洞里,一个乞丐?古星河混沌的脑中闪过荒谬的念头。但他此刻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篝火带来的微弱暖意,如同诱人的毒药,吸引着他残存的意识。眼皮再次沉重地阖上,他又一次陷入了半昏迷的黑暗。
时间在冰冷和剧痛中缓慢流逝。滴答的水声,篝火的噼啪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响。古星河的意识在黑暗和模糊的光影间浮沉。身体的剧痛并未减轻,但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温和而坚韧的暖流,正缓慢却持续地在他体内流转,修复着那些可怕的创伤。月见草之力,正在绝境中悄然挥作用。
不知第几次从昏沉中挣扎着醒来,他感到干渴如同火焰灼烧着喉咙。他艰难地转动头颅,看向篝火旁那个依旧蜷缩的身影。
“……水……”一个沙哑破碎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微弱得几乎被篝火声淹没。
那蜷缩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乱遮掩下,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那双眼睛……异常的清亮!如同寒潭深水,倒映着跳跃的篝火,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看透了万古沧桑的空洞与……死寂。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吞吞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动作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关。他拿起旁边一个边缘破损、却洗刷得很干净的竹筒,走到山洞内壁一处不断有水滴渗出的小小石洼边,接了小半筒水。然后,他走到古星河身边,蹲下,将竹筒凑到古星河干裂的唇边。
动作有些笨拙,甚至有几滴冰冷的水洒在了古星河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