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殿下!此条……也万万不可啊!”
“‘废除‘堕民’、‘匠户’、‘军户’等世袭户籍制度。凡我大明子民,皆可自由择业,自由迁徙。’这……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是啊!”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若人人都可自由择业,那这田,谁来种?这兵,谁来当?这城墙,谁来修?国之根本,必将动摇啊!”
这一次,站出来反驳的,是新任的银行行长,何嵘。
“诸位先生,”他的声音,温和而又充满了力量,“你们只看到了‘乱’,却未看到……‘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将其世世代代,禁锢于一方土地,一种职业之上,这与那被圈养的牲畜,有何异哉?”
“唯有‘流动’,方能产生‘活力’!”
“让农民的儿子,有机会成为商人;让工匠的儿子,有机会成为士兵;让士兵的儿子,有机会……通过读书,成为像诸位先生一样的,国之栋梁!”
“如此,天下人才,方能如活水般,源源不绝!我大明,才能永葆生机,长盛不衰!”
何嵘的这番“人才流动论”,说得是在情在理,让那帮老儒们,再次哑口无言。
……
类似的争论,在这十天里,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从“三权分立”的雏形(设立独立的“最高法院”和“都察院”,以监督皇权和行政权),到“议会制度”的萌芽(提议设立由各阶层代表组成的“下议院”,以辅佐太子监国)。
朱旺抛出的每一个“现代”理念,都像一颗颗重磅炸弹,不断地,冲击着这些传统儒臣们那早已僵化的思想。
而朱标,则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裁判”,始终保持着中立,既不偏袒任何一方,也给予了双方,充分的,辩论的自由。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立法”的争论。
这更是一场……新旧思想的,激烈碰撞!
而他,和他的大明,正处在这场伟大变革的……十字路口。
……
终于,在第十一天的清晨。
当双方,为了草案的最后一条——“论‘皇帝’是否也应一体纳税”这个问题,吵得是面红耳-赤,几乎要当场打起来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大讲堂的门口。
是朱元璋!
他身着一身朴素的青色布衣,头上戴着一顶半旧的方巾,若不是身后跟着几个气息沉稳的内侍,看起来,就跟一个乡下来的老农,没什么两样。
“都……都吵完了?”
老朱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嘈杂的大讲堂,安静了下来。
“参见陛下!”
所有人,包括朱标在内,都连忙起身,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朱元璋摆了摆手,径直地,走到了讲台的中央。
他拿起那份被众人争论了十天十夜的,厚厚的《大明宪法》草案,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
整个大讲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帝王,将会如何,裁决这部……足以颠覆他亲手建立的,整个帝国秩序的……“根本大法”。
良久,良久。
朱元璋才缓缓地,合上了草案。
他抬起头,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扫过那些神情忐忑的“保守派”。
扫过那些眼神炽热的“改革派”。
扫过他那满脸忧虑的儿子。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靠在角落里,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闭目养神的……侄子身上。
“朱旺。”
“嗯?”朱旺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咱问你。”朱元璋指着手中的草案,沉声问道,“这上面写的……‘皇帝一体纳税’。是你……想出来的?”
朱旺耸了耸肩:“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天下都是咱的!咱收自己的税,你觉得……这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