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烬!
这是第十金乌被弑神符盾强行湮灭、炼化后,其存在被极致压缩、提纯、凝固成的——太阳的遗骸!神血的精粹!毁灭的结晶!
暗金符盾在完成这终极吞噬后,光芒瞬间内敛,重新化为门楣上那古朴苍劲的“有穷氏”三个大字。只是此刻,那石刻的质感仿佛经历了亿万年的岁月洗礼,变得更加厚重、深沉,流转的暗金光芒也彻底沉淀下去,化为一种内蕴星核般的、永恒不动的恒定感。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神陨之戾、岁月之恒、终结之重的磅礴气息,如同无形的界域,将整间石屋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混乱与窥探。
天空,彻底陷入了永恒的黑夜。
没有星辰,没有月光。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仿佛连时间都停止流动的绝对黑暗。大地不再灼热,反而陷入一种死寂的冰冷。曾经翻涌的岩浆海凝固成无边无际的、覆盖着厚厚灰烬的黑色琉璃平原。风,早已停止呜咽。连尘埃都失去了飘动的力量。
绝对的死寂。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冰冷。
这是十日凌空、神罚焚世后,被彻底“格式化”的世界。一个连废墟都未曾留下的、纯粹的……虚无之壳。
恒宇站在酒馆的门槛上,身影在这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如同唯一存在的坐标。
他缓缓抬起手。
指尖对着那滴悬浮在虚无中、散着永恒暴戾神辉的“落日余烬”。
没有咒语,没有法诀。只是一个意念。
那滴沉重如星核、蕴含着十个太阳最终遗骸的液体,如同受到至高法则的召唤,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
恒宇转身,走入酒馆。
酒馆内部,一片狼藉。石壁布满裂痕,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石粉和凝固的血污。后羿那早已不成人形的残骸,如同被遗忘的破旧祭品,散落在角落的血泊中。
恒宇看都未看那残骸一眼。他径直走向柜台后那个最大的、始终未曾开封的粗陶酒坛。坛身厚重,布满灰尘。
他拍开坛口的泥封。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着劣质粟米、陈年土腥和某种岁月沉淀感的酒气,猛地冲了出来。
恒宇将那滴悬浮跟随的“落日余烬”,轻轻引向坛口。
暗金色的液体,带着永恒燃烧的暴戾神辉,无声无息地……滴入了那坛浑浊的、散着土腥气的粟米酒中。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响在坛内响起。
紧接着,坛中浑浊的酒液,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暗金与赤红的光芒在浑浊的酒液中疯狂交织、冲突、融合!劣质酒气被瞬间蒸、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霸道到极致的奇异酒香!
那香气,初闻如同最炽烈的太阳风暴,灼烧灵魂!再品,又似凝固的晚霞熔岩,厚重暴戾!细嗅之下,深处竟藏着一丝被永恒禁锢的、太阳陨落时的……极致痛苦与不甘的余韵!
光芒在坛中剧烈闪烁、明灭,如同困兽的挣扎。恒宇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指,在坛口虚虚一按。
嗡!
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更高法则力量的封印瞬间落下!
坛中沸腾的光芒和冲突的异香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摁住,瞬间沉寂下去!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暴戾、所有的不甘,都被强行压缩、禁锢、封存于那浑浊的酒液深处!坛口弥漫的霸道酒香也瞬间收敛,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铁锈和焦土气息的余味。
酒坛恢复了平静。
粗陶的坛身,依旧布满灰尘,毫不起眼。仿佛里面装的,依旧是那最劣质的、浑浊的粟米酒。
恒宇拿起一块新的、粗糙的麻布,走到门边。他仔细地、一下下地擦拭着门楣上那三个经历了神血淬炼、吞噬了第十太阳、此刻已内蕴星核般恒定气息的石刻大字——“有穷氏”。动作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吞噬太阳的湮灭从未生。
擦完门楣,他走回柜台后,拿起那块沾满灰尘的旧麻布,继续擦拭着布满裂痕的柜台。柜台空荡荡,所有粗陶碗都已化为齑粉。
擦拭的动作缓慢而恒定。
时间,在这绝对死寂的黑暗世界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弹指,也许是永恒。
恒宇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如同映照着宇宙冰冷法则的眼眸,第一次……极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不是看向门外永恒的黑暗。
也不是看向柜台后那坛封存着“落日余烬”的粗陶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