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递过去一杯热水。
林沅接住,却没喝,手指几乎冰透。
他低着头,声音像从指缝里挤出来:“老师……我是不是很没用?”
唐瑞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坐在他旁边,像耐心等待一个浑身带刺的小动物自己靠近。
过了很久,他才问:“为什么会这么想?”
林沅吸了吸鼻子,却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
唐瑞叹了口气,把他的卷子从书架上抽出来一份放在桌上。
“你看到这个分数了吗?”
林沅点头。
“那你觉得,这份卷子里有什么地方显示你‘没用’了吗?”
林沅摇头。
“那真正觉得你没用的——到底是谁?”
林沅闭上眼。
他知道答案。
“不是我。”他小声说。
“对。”唐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是你。”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他手里的水杯终于不再冰冷。
那晚,他们谁都没提训话的事。
唐瑞也没有安慰他“你很棒”“不要在意别人”之类的话。
他们只是一起坐在沙上,各自沉默,很久很久。
但那份沉默,并不痛苦。
甚至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安心。
唐瑞站起身,关了客厅的灯。
“太晚了,去睡吧。”
林沅“嗯”了一声。
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低声问:“老师,我睡沙还是——”
“睡里间。”唐瑞说,“沙太硬了。”
“那你呢?”
“我睡外面。”
林沅抿了抿唇:“老师……”
唐瑞笑:“去睡觉。”
林沅轻声说:“好。”
林沅那晚睡得很浅。
屋子里很暖,可他整个人像陷在半融的雪里,睁不开,也沉不下去。
他翻来覆去,床单轻轻皱响,声音细到像被黑暗吞掉。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
是那种忍了很久、越来越沉的情绪——
它像一根细线缠在心脏上,一圈一圈勒紧。
他其实从敲门那一刻起,就已经快藏不住了。
*
凌晨三点,窗外下起了第二场雪。
细细的雪屑拍在窗玻璃上,像有什么人在轻拍。
林沅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