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旧档案,我上次没看完。”林浅抓起外套,“关于圣樱早期研究项目的归档记录,按规定应该保留二十年。如果运气好……”
她没有说完,但苏璃明白了。两人对视一眼,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传递——分开行动,保持联系,小心观察。
***
旧图书馆的地下档案室比想象中更大。一排排钢制档案柜像沉默的士兵,延伸进昏暗的深处。空气里有纸张受潮的淡淡霉味,混合着樟脑丸的气息。
林浅凭着记忆找到“科研项目-生物医学”分类的区域。柜子标签上的日期从197o年代开始,但199o年代末到2ooo年代初的那几格,有明显被翻动过的痕迹——灰尘分布不均,有些文件夹的位置歪斜。
她戴上手套,抽出标注“1998-2oo2”的那一层。里面大多是常规的研究项目:神经退行性疾病药物研、干细胞分化研究、基因测序技术优化……直到她翻到最底部,一个没有编号的灰色文件夹。
文件夹的标签是手写的,字迹已经褪色:“特殊样本观察记录-雏菊计划”。
雏菊。林浅的心跳快了一拍。她小心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散乱的记录页,有些是打印的图表,有些是手写的笔记,纸张质地和笔记本里的一样。
第一页的日期是1999年3月12日。标题:“双生样本o1号次同步观测”。
记录很简略:“样本a(女,3岁)与样本B(女,3岁)分置于隔离观察室,播放相同情绪激影像(喜悦类)。脑波监测显示,在无任何物理接触及信息传递途径的情况下,杏仁核与海马体区域出现高度同步活动,延迟时间小于o。o1秒。重复实验三次,结果一致。初步结论:存在非经典信息传递机制。”
后面几页是更详细的实验数据:脑电图波形对比、激素水平变化、甚至还有当时最原始的功能性磁共振成像图。在2ooo年6月的一页上,有一行用红笔圈出的笔记:
“样本呈现自同步现象(梦境内容重合)。建议引入‘观察者变量’,测试量子意识模型。”
再往后翻,记录在2oo1年底突然中断。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雏菊计划终止。所有样本转常规监护。原始数据归档至7号协议。”
林浅的手指停在“7号协议”这几个字上。她摸出手机,想拍照,却现这里没有信号。档案室太深了,屏蔽了一切无线通信。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翻找。在文件夹的封底内侧,她摸到了一个细微的凸起——是夹层。用指甲小心地挑开边缘,里面滑出一张透明的幻灯片。
幻灯片上不是图像,而是一串由点和线组成的图案。点有七颗,排列成不规则的螺旋状,线条连接着它们,形成某种拓扑结构。在图案的右下角,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标记:双螺旋,和笔记本最后一页的一模一样。
林浅盯着那图案看了很久。忽然,她明白了——那不是随意的涂鸦。点的位置,对应的是大脑的七个关键功能区:前额叶、扣带回、杏仁核、海马体、丘脑、下丘脑、脑干。而连接它们的线条,勾勒出的形状,正是一朵简笔的雏菊。
她把幻灯片小心地收进口袋,将文件夹放回原处,尽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转身离开时,她瞥见对面档案柜的玻璃门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不是她自己。
人影在昏暗的光线中只是一团更深的阴影,一动不动地立在两排柜子之间的过道尽头。林浅停住脚步,呼吸放得很轻。她没有转身,只是通过玻璃的反射,死死盯住那个影子。
几秒钟后,影子动了。它向后退了一步,悄无声息地融入更深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浅没有追。她数着自己的心跳,等足了五分钟,才慢慢地、若无其事地走向出口。每一步都踩得很稳,但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推开档案室厚重的门,回到有灯光和信号的走廊,她立刻给陈默信息:
“档案室有人。不是管理员。”
几乎是立刻,陈默回复:“清羽破解了墙上的刻字。是一个坐标。我们得碰头。”
林浅握紧手机,幻灯片在口袋里像一片薄冰,贴着她的皮肤。她抬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里通向旧图书馆的主楼,也通向她熟悉的、阳光下的世界。但此刻,那条路显得异常漫长。
而在地下室,陆清羽正用紫外线灯照射着墙壁上的刻字。在特定波长的光线下,那些字的周围浮现出一圈极淡的荧光痕迹,勾勒出一个更大的图案:一朵绽放的雏菊,花心处有一个微小的、由二进制代码组成的螺旋。
她低声念出翻译过来的文字:
“第七观察站:坐标北纬34°22’,东经1o8°55’。入口在钟楼第三次钟声响起时开启。”
那是圣樱学院钟楼的精确坐标。
也是林浅最早在雨夜推算出的、那组神秘数字指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