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爬过,洞外的风声渐紧,带着深夜的凉意钻进骨缝。张羽盯着洞口的白骨栏杆,忽然注意到栏杆底部的缝隙里,卡着半片干枯的叶子,叶片边缘卷得像只蜷缩的虫子。他心里一动——这说明栏杆并非严丝合缝,只要火候够,未必撬不开。
“换岗的来了。”贺国安突然低喝一声。
洞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两个黑袍人的闲聊,声音含混不清,却能听清“尸油”“献祭”之类的词。其中一人的电筒光柱懒洋洋地扫过洞内,在众人脸上晃了晃,见没人动弹,便骂骂咧咧地靠在栏杆上抽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行动。”贺国安对柳乘风使了个眼色。
两人突然朝着洞壁的方向扑去,故意撞在一块,出“哐当”的巨响。“都怪你!要不是你绊我,我能摔这一跤?”贺国安的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怒火,还夹杂着疼得倒抽气的嘶声——他是真的撞到了肋骨的伤处。
“我绊你?明明是你自己脚软!”柳乘风也拔高了声音,后颈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声音颤,反倒更像真的在争执。
栏杆外的两个黑袍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吵什么吵!再吵把你们扔去喂‘尸王’!”
就在他们探身朝洞内张望的瞬间,贺国安和柳乘风猛地从侧面扑出,手里的石片精准地砸向两人的膝盖!
“啊——!”
惨叫声刺破夜空,两个黑袍人瞬间跪倒在地。贺国安没给他们呼救的机会,一把夺过离得最近那人手里的电击棍,反手就砸在他的后脑勺上,对方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另一边的柳乘风也用石片抵住了另一个黑袍人的喉咙,声音冷得像冰:“敢出声,就让你尝尝骨头被碾碎的滋味。”
黑袍人吓得浑身抖,喉咙里只出嗬嗬的气音。
“快!”贺国安低喝。
张羽和陆诗涵立刻抱起捆好的艾草冲到栏杆前,陆诗涵摸出柳乘风藏在靴子里的半截打火机——刚才黑袍人搜身时没注意到脚踝处的夹层。“咔哒”一声,火苗窜起,舔舐着干燥的艾草,浓烟瞬间滚滚而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再加把柴!”张羽把洞角剩下的枯草全推了过去。
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栏杆接缝处的黑色粘液在高温下开始融化,出“滋滋”的声响,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混着焦糊味弥漫开来,比僵尸肉的味道更让人作呕。
“差不多了!”陆诗涵盯着栏杆的缝隙,见那里的粘液已经变成了粘稠的液体,立刻喊道。
薛静和江睿扑上来,用石块和撬棍(那是从黑袍人腰间解下来的)合力猛砸栏杆接缝处。“哐当——”
随着一声脆响,一根粗壮的腿骨终于应声而断,栏杆上出现了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缺口。
“走!”贺国安率先钻了出去,反手将两个昏迷的黑袍人拖进山洞藏好,又把他们的电击棍、手电筒和腰间的骨刃分给众人,“分成两队,我带柳乘风、肖文、常茂去找汉唐,他的传感器可能在低频波段运作,得用这个。”他从黑袍人身上搜出一个布满铜锈的对讲机,“你们五个跟着张羽,去找娄子豪和变异兽,记住,保持警惕,遇险要先自保,半小时后在营地西北角的枯树下汇合!”
众人点头,迅分成两队,像几道黑影融入浓重的夜色。
张羽带着陆诗涵、薛静、彭秋芳和江睿,循着记忆中拜尸教营地的方向摸去。今夜的月光惨白如纸,勉强在地面投下模糊的轮廓,那些简陋的帐篷像一只只伏在地上的巨型蝙蝠,帐篷顶上插着的白骨幡旗在风里摇晃,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磨牙。
关押幸存者的笼子就排在帐篷之间,锈迹斑斑的栏杆后,影影绰绰的人影蜷缩着,有人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很快又黯淡下去——显然已经被折磨得没了反抗的力气。薛静忍不住放慢脚步,想去解最近一个笼子的锁,却被张羽拉住了。
“别冲动,我们的要目标是救人。”张羽的声音压得极低,“这些笼子的锁都是特制的,没工具打不开,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陆诗涵指了指笼子角落的一个小女孩,那孩子怀里抱着个破布娃娃,眼神空洞地望着月亮,嘴唇干裂起皮。“等救出子豪他们,我们再来救所有人。”她的声音紧,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腐臭味比在山洞里闻到的更浓烈,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从营地深处飘来的。江睿走在最前,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突然停步,侧耳听着帐篷后传来的锁链拖动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压低声音:“小心,前面好像有巡逻的。”
众人立刻蹲下,躲在一个巨大的蒸笼后面——那蒸笼足有半人高,笼屉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蒸着什么。彭秋芳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两个黑袍人提着骨灯从帐篷后走出来,灯盏里的油脂出“噼啪”的轻响,照亮了他们青灰色的脸。“听说了吗?邓领今晚要给那只变异狗注射‘融骨剂’,看它还怎么踢碎铁门。”
“还有那个机器人,核心模块快被拆完了,零件都要拿去给‘尸王’当祭品。”
“那大块头(指娄子豪)更惨,抑制剂注射了三支,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薛静的指甲猛地掐进张羽的胳膊,疼得他差点出声。张羽按住她的手,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听见了,平安、汉唐、娄子豪,他们都在受苦!
等黑袍人走远,陆诗涵才哑着嗓子开口:“他们在前面的屠宰区,我刚才看到那边有高大的合金架。”
五人加快脚步,借着帐篷的阴影掩护,很快来到一片空地上。这里竖着十几个金属笼子,有的罩着黑布,有的敞着口,里面空荡荡的,地上却有明显的抓挠痕迹,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听!”陆诗涵突然停下,侧耳倾听。
一阵微弱的兽吼,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那吼声带着熟悉的焦躁,像是在拼命挣扎。
“是乐乐!”薛静眼睛一亮,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巨鹿的低吼!”
三人精神一振,循着声音悄悄摸过去。在一个被厚重帆布罩住的巨大笼子前,他们停住了脚步。帆布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能听到里面传来沉重的喘息和利爪抓挠金属的声音,还有铁链被绷紧的“哐当”声。
“乐乐、平安、巨鹿!”薛静压低声音喊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里面的声音猛地一顿,随即响起更加急促的抓挠声,还有一声兴奋的呜咽——正是乐乐的声音!紧接着,是平安用头撞笼子的“咚咚”声,巨鹿的低吼也变得急切起来。
张羽和陆诗涵对视一眼,迅找到笼子的锁扣——那是个复杂的转盘锁,上面刻着诡异的符文。江睿掏出从黑袍人身上搜来的骨钥匙,试了好几把都插不进去。“不行,这锁是特制的。”
陆诗涵盯着锁孔,突然想起父亲教过的开锁技巧,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黑袍人搜身时没当回事),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手腕轻轻转动。“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帆布被猛地掀开,里面果然是乐乐、平安和巨鹿!它们身上都缠着铁链,脖子上戴着项圈,项圈上的尖刺深深扎进肉里,渗出的血把毛都染红了。看到张羽等人,平安出一声委屈的呜咽,扑过来用头蹭薛静的脸,钢针般的鬃毛此刻却软得像绒毛。乐乐绕着张羽转圈,尾巴摇得飞快,爪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显然刚才一直在挣扎。巨鹿最惨,一条腿被铁链拴在笼子栏杆上,腿骨处有明显的错位,正疼得不住抖。
“太好了!”薛静赶紧解开它们身上的锁链,眼泪掉了下来,“娄子豪呢?你们知道他被关在哪吗?”
乐乐蹭了蹭她的手心,突然转身,朝着营地深处低吼一声,然后撒腿就跑。它的度比平时慢了不少,显然刚才受了伤。
“它在带路!”陆诗涵立刻跟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