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石壁渗着刺骨的湿寒,幸村精市指尖攥着颈间项链,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与颈间残留的、被锁链勒出的灼痛感交织。
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既是败落的不甘,亦是对那抹紫色眼眸的偏执念想。
“哒、哒、哒”的脚步声再度靠近,这次没有停顿。
月歌提着篮子在石台前站定,蜡烛的光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将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衬得愈捉摸不透。
“我人鱼族的子民们如何了?”
幸村精市的声音有一些沙哑,他看到月歌拿着一个篮子放到了旁边。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他们,这世间万物生灵无数,每一个种族的存在都不容易,我只不过是要他们一些眼泪罢了。”
她弯腰从篮中取出白纱布与瓷瓶,指尖碰到瓷瓶时,抬眼扫过幸村精市手腕上渗血的擦伤——那是方才挣扎时被石壁刮破的。
“别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不等幸村精市回应,她已俯身握住他的手腕。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月歌的指尖带着烛火烘出的暖意,落在幸村精市冰凉的肌肤上,像一簇猝不及防的火星,烫得他腕间肌肉几不可见地绷紧。
而月歌也分明感觉到,他腕骨线条利落,即便此刻狼狈,指尖仍下意识地蜷缩,带着几分不甘示弱的紧绷。
她拧开瓷瓶,清冷的药香散开来。
棉签蘸上药汁触到伤口时,幸村精市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却倔强地没有别开脸,反而抬眼直直望进月歌的紫眸。
那目光里没有求饶,只有被猎物反制的阴鸷,像困在笼中的兽,死死盯着握住笼门的人。
月歌被他看得不恼反笑,棉签故意在伤口边缘多转了半圈,看着他眼尾泛红却不肯示弱的模样。
低声道:“现在知道疼了?制造船浪逼我堕海时,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幸村精市的呼吸滞了滞,喉结滚动着,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病态的执拗。
“人鱼族的巫师说……你是‘潮汐之钥’,能定我族百年兴衰。”
他的目光黏在月歌握着棉签的手上,看着那抹暖白的指尖细细擦拭伤口,忽然觉得这疼痛竟带着几分诡异的亲昵——至少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
月歌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紫眸里闪过一丝玩味。
“所以你就动了歪心思,想把我绑回去当祭品?”
她放下棉签,拿起纱布缠上他的手腕,手指穿过纱布时,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掌心。
幸村精市的掌心猛地收紧,几乎要攥住她的手指。
他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烛光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影,忽然觉得这暗牢里的湿寒都淡了几分。
可下一秒,他就想起自己精心设计的一切——那本该困住月歌的暗牢,那为献祭准备的阵法,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囚笼。
眼底的温情瞬间被阴翳覆盖,他别开脸,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月歌将纱布打了个利落的结,指尖在结上轻轻一按,迫使他重新看她。
“然后呢?”
她追问,紫眸里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你费尽心机抓我,总不只是为了巫师的一句话吧?”
幸村精市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说第一次在海边瞥见她紫眸时,就想把这抹惊艳锁起来?说这暗牢的每一块石壁、每一道锁链,都是按照她的身形尺寸打造的?这些偏执到病态的心思,此刻在她的注视下,竟有几分无地自容。
月歌见他不语,也不追问。
她提着蜡烛站起身,烛光顺着她的动作扫过暗牢的角落,最终落在地面那道若隐若现的阵法纹路的上。
她弯下腰,指尖拂过冰冷的石面,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幸村精市,你说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