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院,但却一点不小,主屋左右共三间房,东西两侧分别还有两排厢房。
“师傅,这居所可比在丹徒镇时好多了。”
妙夙背着包袱,借着月色打量着小院,满脸欣喜。
杜道长训斥道:“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道心要坚韧,莫要被俗物所蒙了眼。山洞也好,宅院也罢,皆是遮风避雨之所,于你我而言并无不同。”
见自家师傅又开始端起世外高人的架子,妙夙暗自撇撇嘴,面上却恭敬道:“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有外人在时,她还是很给师傅面子的。
“孺子可教也。”
杜道长抚须轻笑。
一旁两名丫鬟神态愈恭敬了,轻声道:“奴婢二人今后侍候仙长左右,仙长有事尽管吩咐。”
杜道长面色为难道:“贫道一介方外之人,何须甚么婢女。罢了罢了,终归是刺史的一片心意,贫道也不好推辞,你二人且留下吧。”
“是。”
两名丫鬟屈膝一礼。
就在这时,一名婢女快步走来,柔声道:“杜道长,刺史在前厅设宴,邀您赴宴。”
杜道长答道:“你且稍待,贫道换身衣裳便来。”
今日赶来一天的路,哪怕待在马车里,都被闷出一身臭汗,浑身上下泛着一股酸臭味,如此仪态如何能赴宴?
在两名丫鬟的伺候下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道袍后,杜道长朝着隔壁屋子叮嘱一声:“乖徒儿,你且好好歇息,为师去去就回。”
说罢,他踱着四方步,前去赴宴了。
“哼!设宴也不叫上我。”
屋子里,妙夙噘着嘴轻哼一声,生起了闷气。
她倒不是气师傅,而是气刘刺史设宴也不叫上自己。
虽然平日里表现的像个小大人,可说到底还是个小女生,有时会有些幼稚的想法,比如此刻,只觉得不够受重视,心里酸酸的。
……
在婢女的带领下,杜道长一路来到前厅。
宽大的罗汉床上,刘靖坐在主位上,左手边坐着一名老者,杜道长只觉有些眼熟。
右手边则空着,似是为他而留。
下依次是吴鹤年、张贺、施怀德等人。
显然,今夜刘靖设宴款待的是文官一系,并无武人在场。
刘靖招呼道:“杜道长来了,且入坐。”
“贫道来迟一步,还请刺史恕罪。”
杜道长告了声罪,旋即脱下鞋子,来到刘靖右手边坐下。
刚落座,就听对面的老者轻咦一声:“圣宾兄?”
杜道长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称呼自己的表字了,不由一愣,盯着对面的胡三公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唤道:“濯泉兄?”
胡三公哈哈一笑:“哈哈,果然是你。”
杜道长惊喜道:“你我有近二十载未见,方才贫道就觉得眼熟,却不敢贸然相认。”
刘靖好奇道:“三公与杜道长相识?”
“自然相识。”
胡三公兴致很高,解释道:“僖宗时,圣宾兄便已闻名天下,圣上召其入京,赐紫衣,任麟德殿文章应制。下官当时在翰林院任待诏,时常见面,一来二去也就相熟了。”
所谓应制,也是文散官。
说通俗点,就是皇帝的陪玩,每逢皇帝宴饮之时,会召各殿应制前来,一同饮乐,期间应制们也会应皇帝的要求,或赋诗,或写文章,或画丹青。
切莫觉得掉价,多少官员想当应制都无门路,这可是天子近臣,是能够一步登天的。
“些许虚名而已。”
杜道长谦虚地摆摆手。
胡三公疑惑道:“说来当年黄巢、王仙芝叛乱,圣宾兄随僖宗避难于蜀中,后听闻圣宾兄得王建看中,留在蜀中,怎地会来歙州?”
瞧瞧,这就是近臣,皇帝逃难都带着。
杜道长缓缓说道:“王建确实许以高官厚禄,不过贫道观此人不过附庸风雅之辈,彼时蜀中未稳,便沉迷享乐,对下横征暴敛,非长久之相。所以在蜀中待了一年有余,贫道便辞官云游,后来落脚在润州,从而结识了刘刺史。”
胡三公面露恍然:“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