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靖沉声道:“南北相隔,咱们鞭长莫及,纵使有心也无力,急也没法子,且坐。”
“好。”
庄三儿苦笑一声,重新坐下。
朱温与罗绍威一旦动手,他在魏县郡的亲眷,一定会受到牵连。
关键二哥这一去,了无音讯,也不知是生是死,所以突然得知这个消息,他心中如何能不急。
迎着庄三儿的目光,刘靖沉声道:“咱们在北方无甚势力,眼下也只能求助于钱镠,他与朱温交好,若庄二与你等亲眷还活着,讨来歙州,这等小事儿,应当不成问题。”
庄三儿担忧道:“这……钱镠会不会挟恩求报,让刺史难做?”
“无妨。”
刘靖摆摆手。
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多谢刺史!”
庄三儿神色感动。
刘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庄二他们吉人天相,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时辰不早了,就别回军营了,好好歇息。”
“属下告退。”
庄三儿点点头,转身离去。
目送庄三儿离去,刘靖将目光遥遥投向北方。
历史的车轮碾过,骄纵了一百余年的魏博牙兵,终归还是要覆灭。
明年,朱温篡位,建元称帝,大唐彻底灭亡。
而李克用也会走向生命的尽头,就是不知道,在刘靖这个蝴蝶翅膀的煽动下,李克用在临终前会不会多留下几支箭。
不过就目前来看,应当是不会了。
他虽在南方搅动风云,可对一江之隔的北方没有造成丝毫影响,魏博牙兵依旧覆灭,王茂章依旧北往……
收回飘远的思绪,刘靖从怀中取出木匣。
木匣很是精巧,没有铜锁,却有一个机关,轻轻按压之后,啪嗒一声脆响,木匣便打开了。
其内,静静躺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拿起册子,刘靖借着烛光,仔细翻看起来。
一看之下,他神色微变,眼中隐隐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片刻后,刘靖合上册子,深吸了口气。
崔家这是梭哈了啊!
此举,应该是出自崔家老太爷的手笔,观整个崔家,也就他有如此魄力了。
唐末世家的灭亡,其实有着多重因素。
其中之一,就是各方势力更迭太快,你方唱罢我登场,可能昨日倾尽全族资源投资一人,明日那人便兵败被杀,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连累的全族被屠戮。
自黄巢起义至今,天下九州大大小小的势力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一个不慎,下错一步,就是满盘皆输。
偏偏不下注又不行,对于世家而言,什么都不做,等同于慢性死亡。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往乱世,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得拉拢世家,哪怕是北边的蛮子也不例外。
但眼下不同,黄巢起了个调,剩下的藩镇有样学样。
而那些个武夫,都是一群类人,人都吃,指望他们对世家门阀有好脸色?
想屁吃呢。
其实早年间,崔家也曾下过注,乃是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兼江淮盐铁转运使,高骈。
若说当时谁最有希望一统江南,非高骈莫属。
可惜,晚年高骈嗜好装神弄鬼,重用术士吕用之、张守一等,致使上下离心,最终被部将所杀。
这次下注失败,让崔家损失惨重,以至于趋于保守,不敢再轻易下注,错过了杨行密,导致杨行密占据江南后,崔家的处境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