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龟摇摇头。
一路来到前院公廨,在大门口,许龟将许瘤子放下。
杵着竹杖一瘸一拐走进公舍,许瘤子抱拳唱喏:“属下见过刺史。”
刘靖指了指一旁的胡凳:“你腿脚不便,且坐。”
许瘤子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多谢刺史赐座。”
待他落座后,刘靖缓缓说道:“这些年,你与歙州各地的私盐贩子可还有联系?”
“有的。”
许瘤子先是一愣,旋即如实答道。
刘靖吩咐道:“你说,胡敏记,所有私盐贩子一个不落,全部交代清楚。”
“这……”
许瘤子略显迟疑,主要这么干实在不道义,而且连带着他的名声全毁了。
见状,刘靖知晓他的疑虑,于是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本官不会对那些私盐贩子如何,放心大胆的说。”
事实上,刘靖对私盐贩子并无恶感。
就官盐那价格,谁他娘吃得起。
官盐本来就贵,关键还有三色杂税,百姓买盐吃,还得交一遍的税,谁顶得住?
盐这个东西,又是必需品,不吃真的会死人,官盐吃不起,那就只能吃低价的私盐了。
刚穿越那会儿,也就刘靖没人脉,否则他早就贩私盐了。
得了刘靖的保证,许瘤子顿时没了顾虑,张口便说道:“胡县令,那咱们先从绩溪县开始说起,绩溪私盐贩子原先有三个,其中一个早几年赚够了钱,使关系拿到盐引,摇身一变成了盐商,专门贩盐到江西,剩下两个……”
许瘤子如数家珍,没一会儿就把歙州大大小小的私盐贩子全部说了出来。
而胡敏则运笔如飞,一一记下。
不错,刘靖正是打算利用这些私盐贩子。
若说山中逃户唯一愿意与外界联系,且愿意相信的人,也就只有私盐贩子了。
人要吃盐,否则不说危及生命,几天不吃盐就会浑身无力,哪怕是山中的逃户,也得吃盐。
钱逃户自然是没有的,但可以拿山货、药材换,私盐贩子把这些东西运到城里,倒手又能赚上一笔。
之前许瘤子就靠倒卖山货,小日子过得甭提多滋润。
刘靖打算让这些私盐贩子去游说,效果绝对比官差要好无数倍。
刘靖问道:“说完了?”
许瘤子拍着胸膛保证道:“都说完了,一个不落。”
刘靖满意地点点头:“去后院库房领赏。”
“多谢刺史赏赐!”
许瘤子面露欣喜,拖着瘸腿,千恩万谢地离去了。
“刺史此举简直是神来之笔,让私盐贩子去劝说山中逃户,下官佩服。”胡敏掸了掸手中名单,满脸敬佩。
自家这个刺史,所思所想当真是天马行空。
刘靖交代道:“将名单拟抄几份,待科举举办之后,官员上任,胥吏新招,便分各县。绩溪县的两个私盐贩子,就交给你了,本官不论过程,只看结果。”
胡敏应道:“下官领命。”
“除了私盐贩子,也可动群众。比如规劝下山的数百逃户,就是不错的人选嘛,让他们去劝说,给予奖赏,劝说一人下山,便赏钱二十文,上不封顶。”
刘靖的一席话,让胡敏双眼一亮,面上的敬佩之色也愈浓郁。
对于胡敏这个人才,刘靖还是很看重的,因而不吝指点:“你是个聪明人,只是尚缺历练,为官一方,最终目的不过是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若能达到这个目的,过程如何,使了什么手段,其实并不重要。”
“本官过几日便要回郡城,临行前赠你一句话。”
胡敏神色肃然,躬身一礼:“还请刺史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