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州对陶雅,对吴国而言,实在太重要了。
往大了说,此事甚至足以改变整个南方的格局。
刘靖此刻正将烤灼的茶饼研磨成粉,口中说道:“能站稳脚跟才算成事,否则不过一丧家之犬。”
王冲疑惑道:“顾指挥已屯兵昱岭关,足以牵制陶雅,歙州已成刘兄囊中之物,为何有此言?”
刘靖摇摇头:“歙州对吴国极其重要,宣州兵卒三万,算上陶雅麾下的歙州军,足有五万之众,李简如今还驻扎在润州,没准杨渥会从润州调兵增援。钱镠在苏州的兵马动不得,需防备吴国对无锡、宜兴等地动兵,同时眼下还需拿下衢、婺二州,有心无力。”
“这……”
王冲心下一惊。
照这么分析的话,刘靖显然是凶多吉少。
不过见他神色淡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王冲挑了挑眉:“刘兄早有对策?”
“歙州是三战之地,我这只小虾米想要在乱中求生,唯有把水搅浑。”刘靖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所以,我打算把钟传拖下水。”
他不怕消息泄露,且不说王冲会不会泄露,即便会,也无妨。
因为这是明晃晃的阳谋。
阳谋与阴谋最大的区别,在于敌人即便知晓,也只能直面应对。
说白了,阳谋就是对势的利用。
任何人,在天下大势面前,都是渺小的。
顺势而为,自然会事半功倍。
刘靖此举,就是在借势。
说难听点,他在吴国这只巨鲸面前,连只小虾米都算不上,唯有借势,方有一线生机。
北方朱温雄踞,乃是压在南方所有人心头之上的一座大山。
不管杨渥再怎么混账,也晓得防备朱温是第一要务。
否则一旦朱温越过江淮,渡过长江,南方无人可挡。
所以,吴国注定了会把大多数兵力,用在防备朱温南下之上。
如此一来,吴国无法集中所有力量,以雷霆手段夺回歙州,刘靖这时再借钟传之势,进一步牵制吴国。
一番连消带打,陶雅能有多少兵力可用?
“嘶!”
王冲深吸了口气,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很显然,这并非刘靖临时起意,而是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
可越是如此,就越让王冲心惊。
忽然,王冲心中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
王家,以及父亲的一举一动,该不会也在刘靖的算计之内吧?
似是看出他心头所想,刘靖将一杯煎茶推到他面前,轻笑道:“王兄猜的不错,此次能成也是借了王家的势,不过我与王兄的交情,却无掺杂半点水分。”
王冲摇头失笑道:“有没有你,我父终归是要南下投奔钱镠,能借势,是你的本事。况且,你能占据歙州,对我以及我父,都有莫大的好处。”
难不成没有他刘靖,杨渥就不会对他王家动手了?
结局不会变。
刘靖端起茶盏吹了吹,轻啜一口:“王兄此次前来,显然不是特意来祝贺,吴王让你来劝降?”
这煎茶,他是越喝越习惯了。
煎茶的手艺,也愈醇熟。
王冲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吴王对我父子不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法子就只能来了。不过我也知晓你心怀大志,不甘居于人下,因此便没打算提。”
刘靖却神秘一笑:“王兄此言差矣,我还真有心,与吴王谈一谈。”
“嗯?”
王冲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