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笑尘。”
话音甫落,阴影仿佛蠕动了一下,一身夜行衣的莫笑尘如同从黑暗中凝结而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魏渊身后三步之外,躬身抱拳,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声响:
“属下在。”
“将这三人。”
魏渊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寒意。
“都‘请’过来吧。记住,要快,要隐秘。分开带,分开问。”命令简洁至极,没有半个字的废话,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雷霆万钧的力量。
“遵命!”
莫笑尘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没有丝毫迟疑,身形一晃,便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隆昌县的宁静夜色,就此被几支无声的利箭划破。散衣卫的缇骑们动了。
他们像是早已潜伏在城中的幽灵,对目标人物的作息、居所环境、乃至其左邻右舍的规律都了如指掌。
行动时间被精准卡在更深人静、警惕性最为松懈的时刻。
老仵作刚从县衙值夜归来,脱下外袍,正准备喝口冷酒驱寒,后窗便被人无声推开。
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在其颈后轻轻一按,他便眼前一黑,软倒下去。
随即被一条黑布袋罩头,如同包裹般被迅从后窗递出,落入窗外接应的同伴手中。
整个过程不过数次呼吸的时间,屋内那盏油灯的灯苗甚至没有晃动几下。
青年邹闯劳累一天,睡得正沉。窝棚的破帘被轻轻挑起,两个黑影潜入,一人迅用破布塞口,另一人用麻利的手法将其双手反绑,同样套上头套。
从潜入到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前后不过片刻,连窝棚旁的看家狗都只是不安地呜咽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县丞府后院,相较于前两者,潜入这里显然需要更高的技巧。
但散衣卫的精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精准地避开了打瞌睡的家仆。
尹志刚正在小妾房中酣睡,甚至打着鼾。缇骑用迷香稍稍加重了屋内的睡眠气息,随后潜入,将这位八品县丞同样手法制住、装袋。离去时,甚至细心地将窗户恢复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不过大半个时辰,三辆看似运泔水的臭烘烘的平板车,便沿着不同的路线,“吱呀吱呀”地先后驶入了刘记车马店那从不开启的后门。
后院深处,三间原本堆放杂物的仓房已被临时清空。墙壁上挂上了厚厚的毛毡以隔音,中间只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和一两把椅子。
桌上孤零零地点着一支粗大的牛油烛,昏黄跳动的火苗将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更显得诡异莫测。
空气中混杂着陈年草料的霉味、牲畜遗留的腥臊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铁锈味。
三个被黑布袋罩头、捆缚结实的人,被分别拖入这三间压抑的囚室,绑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何处,身边是何人,极致的恐惧伴随着黑暗,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散衣卫办事,如鬼似魅,高效得令人胆寒。
头上的黑布套被猛地扯下,昏黄的烛光对习惯了黑暗的范石头来说也刺目无比。
他眯着昏花的老眼,好半天才看清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散着霉味和隐隐铁锈气的阴暗房间。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坐在阴影里的椅子上,身后似乎还立着几个沉默如岩石的轮廓。
“啊——!”
范石头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下来瘫倒在地,牙齿咯咯作响。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老儿就是个验尸的,没钱没势啊!”
阴影中的人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范石头,姚广兴的死,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是!我说!我什么都说!”
范石头磕头如捣蒜,几乎要把额头磕破。
“小老儿确实验过姚站长的尸身……口鼻、指甲缝里确有黑色污血,据我多年的验尸经验,应该是中了乌头碱这种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