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队骑兵的身影穿透雨幕,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他们度不快,但队形严整,为的骑士同样披着蓑衣,却掩不住其挺拔的身姿。
“来了!”
李奉之压低声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队骑兵在距离魏渊垂钓处百余步外停下,唯有为一人继续策马缓行,直至魏渊身后不远处方才下马,一步步走来。
正是杨谷。他果然来了。
两个穿着蓑衣的男人,一坐一站,背影在苍茫的江面和雨丝中显得格外萧索。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雨声和水流声。
最终,是魏渊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穿透雨幕:
“杨兄,西北已定。接下来,便是荆襄,是四川。你知道我的意思。”
杨谷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兄弟,你现在……不就是‘朝廷’么?看来,你我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了。”
“………”
魏渊沉默了片刻,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流下。
“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杨谷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
“没有了。路,是我自己选的。已经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了。”
“可是杨兄!”
魏渊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切。
“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以性命担保!过去种种,皆可不予追究。而且,只要杨兄你愿意,咱们兄弟联手,必能重振山河!有。。。”
“谢了,兄弟。”
杨谷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
“我不回头,不是怕死,也不是不信你。只是……人活着,不光是为了活条性命,还得活个明白,活个心甘情愿。”
“我不明白!”
魏渊猛地转头,看向昔日好友。
“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谷望向烟雨朦胧的江面,仿佛在看自己迷雾般的过去:
“如果非要说,或许就是一场献祭吧。”
“献祭?”
“不错。”
杨谷的声音变得悠远而沉痛。
“当年卢象升卢公战死巨鹿,我恨!恨朝中奸臣误国,恨关外鞑虏凶残!后来南阳饥民作乱,我奉命弹压,却恨自己官卑职小,救不了更多人,恨那些官员尸位素餐,视民如草芥!”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自嘲而冰冷。
“直到后来,我自己也做到了经略使的位置,我才惊恐地现,不知从何时起,我竟然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痛恨的那种人。徐少谦利用我,我知道。白莲教利用我,我也清楚。但我、我是真的爱祉妍,也是真的迷恋那种一言可决千万人生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权在握之感!我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选择献祭我自己,来燃烧这个世界!”
“杨兄,人生漫长,并非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