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经被完全的遮蔽了,和树干所同样构成的树冠在以一种稳定的度不断的生长和扩张,眼看着有一种要将整座城市都全部笼罩在自己的树荫下的感觉在其中。
远远的看上去,这棵树的主体材质有一种琉璃一般半透明的通透感,衬的其中的血色都仿佛真正的液体那样缓缓的流淌。
再加上网状的、珊瑚一般的树冠,它在光下甚至美丽到会让人遗忘掉其本身所存在的危险性,甚至是一度为之所蛊惑。
不过,这样的蛊惑显然也只是一些浅薄的意识上的动摇,而不会真正的造成某些精神层面上的强行扭曲和改写——这也是这为什么现在能够见到大量的人在朝着城外出逃,而不是被蛊惑着朝那棵树走过去加餐的原因。
毕竟那棵树完全是肉眼可见的危险性,更不要提那些汇聚在树干周围、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聚集的、属于这棵树的附属污染物。
虽然其中也掺杂有一些动物,但是其中占据了主要构成的依旧能够看出来是人类。
只不过在这些人类的身上,如同树干那样裂开了缝隙,缝隙里的倒并不是眼球,而是一些红色的、在黑暗当中散着幽幽光芒的红点……像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这边一直看的瞳孔,无端的带来了某种惊悚与恐怖感。
而无论是人也好,还是动物也好,它们都没有脸。在脑袋的正面原本应该是脸的位置,是像海葵一样簇集在一起的、和构成树干如出一辙的那种像触手又像是藤蔓的特别存在,如同拥有自己独立的生命和意识一般轻微的蠕动着。
单单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让人觉得自己的精神仿佛被强奸了一样……是完全不应该接触和直视的对灵魂与认知的亵渎。
显然,这些都是接受了红树的影响后所诞生的污染物。
在红树的污染下,自然也是诞生了污染者的。或许是因为污染本源就来自红树的原因,所以他们倒是不会被红树所二次影响,眼下也是这些人担负起来了维护城市的秩序、同时安排疏导普通人从这一座城市当中离开的职责。
自从几座神国降临之后,这样的事情便时有生——就仿佛是一夜之间,全世界的污染程度都瞬间比起原先来跃升了不止一个层级。
如果说最开始是惊慌失措,现在就已经能够做到虽然金黄,但也姑且能够冷静从容的应对和撤离了。
“这里就是梦泡内的世界啊……”穿着雾紫色、其上以恍若月光一般散着莹白光泽的绣线织出纹路的古式长袍,黑色的盘成繁复精致的髻之后,又在其上簪了许多的镶嵌着珍珠与宝石的饰,整个人看着有如什么天上的神仙妃子一样的女性站在城市的正中央,出了这样轻声的感叹。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反过身去,朝着城市的另一头跑,人流与车流穿行,耳中所能够听到的、充斥着的全部都是惊慌的叫喊,是在见到了已经完全出固有的常识认知之外的事情之后所会本能的拥有的反应。
这样一来,无疑就更显得站在原地不动,甚至面上都还能尤带笑意的女性,就显得格外的……与其他人不同了。
只是现在这样的时候,也没有谁还能有那个多余的精力去注意到她的行为——于是自然就无人现,她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愿,反而还在朝着红树所在的方向主动的接近。
在越过某条无法被真正意义上的观测到的“线”的那一刻,红树上所有的眼睛都在这一瞬间“唰”的一下朝着这边集中,并且尽数聚焦在了来人的身上。
这当真是无比惊悚、并且会带来心理压力的恐慌的一幕,然而作为主要的承受者,紫袍云鬓的女子却恍若未觉,唇边笑容的弧度甚至都未曾因此而受到影响。
“太一说的……需要摧毁的,被天道、不,应该说世界意识——所种下的楔子之一,便是这个吧?”
伴随着神国。汤谷扶桑的降临而得以在这个世界当中降临和稳定的存在的常仪,对于红树的外形以及可能带来的威胁全都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只是在盘算着一些另外的事情。
“只要把这个拔除……”
按照太一的说法,她就能够见到叶迟归……见到她那自从洪荒之后,便阔别了无数个纪元的兄长。
早已贵为太阴星君、又以妖后之尊同妖皇帝俊一并执掌妖族、当之无愧是在力量和权势上都居于最顶尖的那一拨存在之一的常仪想到了这一点,顿时便抿了抿唇,面上流露出了一点小女儿的姿态来。
“嗯,既然这样的话,这件差事,可就得办的漂亮一点了。”
她这样说着,抬起手,从自己满头的珠翠簪饰当中,抽出了一根玉簪来。
那玉簪在她的手中只一晃,便成为了一柄被握在手中的玉白色的长剑,从剑身上则是散出有如晨霜一般的寒气来。
常仪的眼神压了下去,手中长剑对着远处的红树用力一挥。
这一剑携太阴之威,足以令山河为之怆然。
***
“降临了五座神国,于是便在每一座神国当中,都落下了一颗树——看来,这便是世界意识最后的手段了。”
叶远临在手机地图上戳戳点点,将好几处都重点标注了出来;而伴随着他手指的移动,似乎天上的太阳也格外的投下了光束,落在那些叶远临的指尖做指点过的、与现实所相对应的地界。
【树】总是和世界的起源以及存在挂钩,拥有着其独特的意象。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世界意识才会以鲜血,以杀戮,以恶意……以一切最恶毒的存在来浇灌出五棵树,来同五座神国争夺这梦泡世界的所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