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瓶水——不是普通的水,是我用七天时间,在午夜收集的雨水,混入了自己的血与头,封存在玻璃瓶中。这是“引魂水”,民间传说中能唤醒沉睡的灵识,也能让徘徊的魂魄显形。
我拧开瓶盖,轻轻洒了一圈,在我和第十三个座位之间画出一道弧线。
刹那间,空气凝固。
车内的温度骤降,呼吸化作白雾。那些“乘客”齐齐后退,出痛苦的嘶鸣。司机猛地抬头,白色眼球剧烈震动:“你……不该喝那碗汤!”
是的,我不该。
七天前,我在梦中被人递来一碗热汤。汤是黑色的,冒着腥气,旁边站着一个穿白衣的老妇人,她说:“喝了,你就自由了。”
我没喝。
我打翻了碗,汤泼在地上,瞬间腐蚀出十二个焦黑的手印。
那是她们留给我的“解脱”——只要我喝下那碗汤,就能成为真正的乘客,占据第十三个位置,从此不再做梦,不再醒来,也不再痛苦。
可我不想解脱。
我想知道真相。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每七天一次?为什么是第十三个?
于是我开始查。翻遍市档案馆尘封的旧报纸,找到一篇不起眼的报道:七十年前青槐巷大火当晚,有十三名失踪者未被找到尸体。警方推测,他们可能在火前已被秘密转移,用于某种“驱邪仪式”——以活人镇魂,封住巷中怨气。
而那十三人,全是女性,年龄相仿,长相相似。
像我。
更可怕的是,我查到了自己的出生记录——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早逝,我是被收养的。而我的亲生母亲,正是七十年前那场大火中失踪的十三人之一。
原来,我不是偶然上车。
我是归来。
血脉召唤我回来完成仪式——要么填补空缺,要么找到下一个替身。
所以今晚,我不是来坐车的。
我是来选人的。
车还在行驶,但窗外已不再是城市。我们正驶向一片荒芜之地,青槐树影幢幢,枝条如鬼手伸展。我站起身,走向驾驶座。
司机不动了,像一尊石像。
我拿起挂在后视镜上的名单——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十二个名字,最后一个空白。
我掏出钢笔,蘸了点指尖的血,在空白处写下第一个字。
不是我的名字。
是一个住在城西的女孩的名字。她最近总做噩梦,梦见一辆绿皮公交;她在社交平台过奇怪的帖子,说自己“快要被选中了”。
笔尖落下时,整辆车剧烈震颤。
十二个“乘客”缓缓起身,向我鞠躬。
他们终于等到了新的守门人。
我推开车门,跳入雨中。
身后,13路缓缓驶远,车灯渐灭。
我知道,明天夜里,它会停在另一个站台。
而那个女孩,会看见它。
至于我?
我已经梦过了。
我也醒来了。
而现在,轮到我来寻找下一个“第十三个”。